刚好这时白果进门,俞菱心便将心中的疑问正面直言了:“这意思,是要我选一个?”
白果恭敬一福,答得倒是利落:“是。”
虽然荀澈那日与她匆匆叮嘱之间也透出了这个意思,但真的两张竹笺在手,基本上也就决定了寇显以及齐氏之后的命运,俞菱心仍旧觉得有些过于轻易了:“这样的事情,是要我这样决定?”
白果又欠身道:“奴婢只知,二爷请姑娘在今日内择定一张递还回去。但二爷也说,若是姑娘觉得为难选择不了,也不必勉强,二爷自会做主。”
“知道了。”俞菱心默然了片刻,前世今生有关母亲齐氏的种种瞬间再上心头,只是此刻她已经没有多少怨愤与不平,自然也谈不上如何的牵挂关怀,仅剩的只有几丝叹息,还有隐约的同情。
论起作死这件事,她两辈子加起来所识之人当中,唯一能够与齐氏相提并论的就只有荀澈的祖母荀老夫人了。
此外,齐氏再无敌手。
又沉了片刻之后,俞菱心最终还是拈起了江州的竹笺递给白果:“拿去给他罢。另外再提一句,苏太太想让我带她女儿一起去诗社,可能是朱家的眼线,问问他的意思。”
白果双手接了竹笺,便躬身退出。
等到甘露与甘草拿了料子回来,便见到俞菱心神色有些过于平静,站在窗边远远向外眺望着。两人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敢打扰,索性直接转了出去找白果商议荷包丝绦等杂事不提。
俞菱心听见了丫鬟们的动作,却也无意理会。她甚至也说不清此刻自己的感觉,难过倒是谈不上的,只是有几分解脱,还有几分怅惘。
转天晚上,寇显外放江州的消息便由俞伯晟带了回来,而启程离京的日子就定在了两日后的八月十九。虽然俞老太太不大希望俞菱心再去探望齐氏,但此番一别,少说也要五六年。因而俞老太太考量再三,还是将俞菱心叫到东篱居说了此事。
俞菱心还有那么一点点意外之色,主要是意外于荀澈如今在家养病,居然还能这样手眼通天的干预寇显外放,并且动作如此利落。
当然,落在俞老太太和俞伯晟眼里,就以为是她惊于母亲齐氏不日就要离京,母子二人对看了一眼,还是谨慎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想头?”
俞菱心微微舒了一口气:“启程那日,我想去城外渡口送一送,再看一眼就是。旁的,就罢了。这两天就让寇家安心整顿行李罢。”
“但你娘会不会又起什么心思?”俞伯晟迟疑道,“只是那日我要去城北皇陵,万万告不得假,不然爹爹便陪你同去。”
俞菱心唇角微微一勾:“寇大人此番外放之事落定不易,他们不会有胆量再起旁的心思了。再者我也不会上船说话的,只在岸上远远看看便是。”
俞伯晟见她说的这样云淡风轻,内里却显然是笃定有主意的,再想想先前一回两回的险境都化解开了,便稍稍放心了些。
俞老太太也不好拦着,只说要让温嬷嬷陪着之外,多带几个仆从家人,几乎是备下要能打一仗的人手。
俞菱心不由失笑,却也没有推辞。她确实只想去渡口上远远看一眼,最多叫丫鬟再送点银子,不会出事的。不过祖母和父亲担心她的心情,她还是明白的。
两日转眼即过,俞菱心又叫霜叶从她嫁妆账上支了二百两出来,预备在渡口将银票拿给齐氏,就算是最后的一点心意了。
而到了八月十九的早上,俞菱心梳洗更衣完毕,带着丫鬟婆子一群人往二门去乘车,刚站定便见到了俞正杉笑嘻嘻地过来:“大姐姐,今日我陪你去渡口。”
俞菱心好生意外,几乎本能地就先朝俞正杉身后扫了一眼:“你今日怎么会回来?书院没有课业么?还是你又央着谁搭了顺路车?”
俞正杉笑道:“大姐姐你这可是冤枉我了,这次是大伯父叫我回来陪你的。”顿一顿,又挠了挠头,“不过,既然出都出来了,我就顺便,真的‘顺便’,请了荀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