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高矮生这个名字,乐不可支,道:“我若姓张,又爱干净,其岂不叫张(脏)净人啊?”
众人皆笑,高矮生脸上又添两分笑意,“先生莫玩笑,高矮生今儿来,是有一桩奇事要唠!”
“你唠!”
苗品也不介意他连个快板都不打,只想听听这个高矮生肚子里有多少货。
高矮生也不拖沓,直接道:“此事说来话长,大家且听我讲,第一回 :义商崔氏善心换粮,痞邻赵家暗妒捏罪!”
这第一回 的章目起得就有些意思,义商如何发善心换粮食,痞邻赵家又怎么暗地捏罪?
秀才们不由自主地好奇起来,苗品坐直了身板,三三两两说话的也都静了下来,仔细听这位高矮生说书。
高矮生不负众望,从一位菩萨心肠的崔七爷说了起来……
“……要说这崔七爷怎么是位义商?不光能以盐换粮,还是以低于市价一成,同百姓换!市价十钱,只算九钱,这低下去的一钱,人问崔七爷如何想,崔七爷只说四字——让利于民!”
高矮生说到此处,很知机地排板顿了一下,而下面,已经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原本一个个等着看高矮生笑话,准备把高矮生轰下台的秀才们,此刻纷纷议论起义商崔七爷的善行来!
“这崔七爷真是让利于民,想那些逐利商贾,都是钻进钱眼里出不来的,哪有这等为民着想的?!”
“可不是么?听这架势,崔七爷还不知准备多少粮食!这些粮食便是不用来赚钱,捐个官都有的!三十石是个九品散官,五十石可就是七品呀!”
有人这么说,当然也有人话头不一致,啧啧两声,“其实九钱也不少,正常米价才两钱,何不以两钱交易?”
这个质疑一出,立时遭到了众人的反对,尤其是苗品。
“就是因为似你这般想的多,商人想做点好事都不敢!人家从江南过来,不要水路车马费用么?非得不赚钱、倒贴钱,才叫义举?!”
苗品带头这么一说,立时有几个人响应叫好。
高矮生正接过段万全递过的茶润嗓子,听了苗先生这番话,抬头看了他好几眼,耳边听着段万全道:“苗先生就是见多识广,一般人哪里说得出这话!种地不易,读书不易,做生意就容易了?”
高矮生顺着他说得,“嗯”了一声。
这一声没有说书时,声音洪亮,也不似方才还有几分男人气息,完全是个小姑娘而已。
第38章 崔小丫突见生意门
高矮生当然不是旁人,正是拿出了半个老本行的崔稚。
当主播练得那点嘴皮子,全用上了,好在卓有成效!
惊堂木时惊时顿,堂下人议论纷纷。
“……这赵家父子早就看魏家不顺,这下崔七爷借魏家之手以盐换粮,赵家眼红心热,暗地里找来总甲戴家,准备栽给魏家一个私下屯盐的罪名,将魏家人直接送狱!”
故事讲到此处,下面已经不能压得住了,纷纷跳起来骂那赵家眼热心狠,自家做粮长,便看不得旁人家中有了米粮。
“……这样的人多着嘞!就那一个村几口人,他们也要夺这权利!谁若压下他们一头,那可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了!”
“就是!想让人逢迎,想捞好处,怎么能丢这权!有权就是有钱!”
秀才们多穷困,满肚里书卷,手里没有半个子,更不要说权了,听得赵家这般嫉妒心强,立时群起攻之。
化作高矮生的崔稚,听得暗自点头。
这地方,这观众,果然没找错!要是有弹幕,这会恐怕满屏飞起了!
只不过她更在意那苗品,十个秀才,也抵不上一个苗品,人家可是知县的启蒙老师,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继续讲来,除了没说是本地之事,也没把盛家直接套进去,其他说得全是真的,等到她把故事讲了个八九分,下面已经有人嘀咕起来了。
“姓赵的粮长,姓戴的总甲,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崔稚听在耳里,这第一回 刚好讲完。
“有分教:见人发善,胸中涌起妒千丈;暗地使坏,大手撒钱顺气长!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解!”
啪地一声惊堂木拍下,堂中一静,立时又响起喝彩之声。
“你这高矮生,从哪儿来?讲的是何方故事?”苗品听得兴趣盎然,两步走到说书案前。
崔稚捋着一大把假胡子,笑眯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话可勾了众人心思了,刚才那个说赵粮长戴总甲耳熟的,忽的“哎呦”一声,“我想起来了,我们隔壁那一里,粮长好像就行赵,总甲就姓戴啊!”
赶忙又人问他:“那一里也有个魏家吗?”
“这却不知道了……但你们想啊,安丘现在不正闹着饥荒吗?米价多少钱,十钱啊!比市价低一成,可不正好是九钱吗?说得不会就是安丘的事吧?!”
他这么一说,满堂哗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齐转头去看那高矮生,只是纷纷看去,案前哪还有人,惊堂木都没了。
“唉?高矮生呢?!”
——
高矮生差点晕死过去。
六月半的天,又不下雨,整个齐鲁大地就跟铁锅一样,烤的通红滚烫。
崔稚为着怕高矮生被人家看出来是个小姑娘,垫了鞋底不说,往衣服里头塞了不少稻草,才把整个身形撑的臃肿无比。
这身形撑起来了,差点把她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