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戏夜拍无非是打光上麻烦一点，方涛点点头，“打光上没问题。”

“既然导演想加戏，那就加吧。”楚苗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语气中透着默许。

张毅有些气闷，陈博格全程都在片场，也不知道是谁把楚苗叫过来的。

晚上，陈博格刚刚回房，便有人凑了上来。

室友小焦无奈地规劝，“你去跟师哥服个软算了，不然他肯定还要折腾。”

小焦跟陈博格是同级，他们虽然专业不同，但早就彼此认识。他在《天河》剧组里的职位是摄影助理，归属张毅管理。

小焦这些天把陈博格和张毅之间的暗流涌动看得一清二楚，颇为担忧。小焦欣赏和肯定陈博格的导演水平，但觉得他跟暴脾气的张毅直接刚并不是明智之举。

陈博格倒是镇定，“我就算让步，他也不会让。”

张毅这种人恨不得要将对方踩到泥里才算痛快，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戾气。

小焦着急道，“那不然你去跟师姐们说说？不行，张毅师哥跟她们也合作过好几次……”

陈博格平静地整理着明天的通告，用笔在上面圈圈画画，开解道，“没关系，很快就拍完了。”

小焦可没他那么豁达，觉得张毅并不会善罢甘休。

拍摄进入正轨，楚苗便渐渐不再前往片场。她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不但要管理剧组，还要抽空修改剧本。实际拍摄过程中，剧本中的很多内容要进行微调，根据场景进行改戏，她实在分身乏术。

张毅见楚苗很少露面，渐渐便懈怠起来，方涛规劝再三也没有用。张毅和陈博格平日里常有摩擦，大都是陈博格不咸不淡地化解僵局。

剧组中的人都预感张毅早晚会爆，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拍不了。”张毅将对讲机往椅子上一丢，直接道。

众人都有些惊疑不定，露出为难的神色，偷偷看向陈博格。

陈博格耐心道，“师哥，你等演员过去，镜头跟摇上去……”

“我们有必要拍这个吗？我觉得镜头量够了。”张毅懒洋洋地说道，“这种复杂的运动镜头后期都剪不进去，我也拍不出来。”

陈博格抿了抿唇，干脆忽略故意为难的张毅，直接找到掌机，“你等演员过去……”

“导演，他拍不了！”张毅大声道，替掌机回答，“我们都拍不了这么难的镜头！”

韩雪茹本来在补妆，听到张毅的声音，不由心生疑惑，发问道，“怎么了？这个镜头能拍吗？”

她不懂摄影，陈博格描述的运动镜头很复杂，她也不确定能不能拍摄。

“可以。”陈博格也懒得再费口舌，心知这是张毅要作妖。他拍了拍掌机的肩膀，礼貌道，“请你让个位置吧。”

张毅是摄影指导，虽然偶尔会摸机器，但大部分镜头都是由剧组掌机拍摄完成。做掌机的男生懵懂地站起身，眼看着陈博格握着摄影机，坐在苹果箱上，替代了自己的位置。

“麻烦跟个焦。”陈博格跟摄影组的人打了个招呼，便伸手向场记示意。

“七场五镜三次！”

场记板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屏住呼吸，没想到导演居然自己握机器。陈博格的动作行云流水，不急不缓地握着机器拍摄，他的手腕很稳，成功地跟摇而上。陈博格专注地盯着画面，俊眉星目，鼻梁高挺，长长的睫毛露下一小块阴影。

“停！”

场记小姑娘偷偷瞄了一眼监视器的回放，这个运动镜头十分复杂，但完全没有抖动或虚焦的瑕疵，甚至连停下的节点都恰到好处。

陈博格站起身，转头夸赞了旁边的人，“焦跟得不错。”

张毅早就面色铁青，他本想坚持表明拍不出来，谁想陈博格干脆自己上手拍！

最可气的是，他竟然拍得不错，完全不亚于张毅！

这个运动镜头设计感强，确实难度很高，做掌机的师弟可能拍不出来，但张毅并不是没法做到。他信誓旦旦说不行，无非是要杀杀陈博格的威风。

“师哥，说起来也是有缘，我当初的第二志愿就是摄影。”陈博格回到监视器前，他经过张毅，风轻云淡地说道，“倒是师哥的专业水平让我有点失望。”

方涛站在一旁，亲眼目睹两人交锋，他想要打圆场，岔开话题，“这场拍完了，我们转哪场？我让他们去提前布光。”

张毅冷笑一声，直接往椅子上一坐，干脆撕破脸，“我不知道，都让导演去拍吧。”

他说完仍不解气，厉声道，“我倒看看，谁有幸能给导演跟焦！”

摄影组不由噤声，拍摄不是仅有掌机摄影就行，每个机位配备助理和跟焦员。张毅现在大为光火，还有摄影组临阵倒戈的缘故。谁再敢帮陈博格拍摄，就是立刻触了霉头。

“今天天气热，我看大家脾气都有点躁，不如先休息吧。”

身后突然传来凉凉的女声。

张毅本来怒火冲天，听到这话像是炎夏中被泼了一桶冰水。他回头，果然看到神色自然的楚苗。

她不知在旁边默默听了多久，语气和煦，好像确实只是关心大家的身体。她向生活制片招招手，“今天提早放饭，你让大家去分绿豆汤和水果。”

楚苗一出现，惊魂不定的剧组众人就像瞬间找到主心骨。他们立刻如鸟群般哄散，趁早远离是非之地，还嘴甜似蜜，“谢谢师姐！谢谢老板！”

片场顷刻便没剩下几人，张毅有些犹豫地坐着，不知该说什么。

楚苗率先开口，温和道，“张毅，你想订哪天的机票，明天还是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