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人本来对自家姑娘挺有信心,觉得她岁数是稍稍大了一点,看着还是年轻漂亮,至少做妾是绰绰有余。钱玉嫃一露脸,厅里那对父子都惊了。
起初他俩还不敢认,钱玉嫃主动开口,叶家舅舅才确信这是甥媳。
又要说谢士洲在蓉城那会儿挺傲慢的,很多时候都是目中无人的样子,上京之后身份高了,性子反而沉稳了一些,从他身上叶家父子没感觉出太大变化,除了轮廓更坚毅,人稍稍黑了一点……这都可以解释为过去三年人长大了,长大便成熟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看谢士洲没觉得十分陌生,钱玉嫃则不同。
在叶家父子心中,她来到王府应该是小心翼翼惴惴不安的,等见着本人才发现压根不是那么回事,钱玉嫃比谢士洲更像是燕王府的人。因为知道这对父子打的什么主意,她端着身份来的,一言一行都显出矜贵,跟瑟缩怯懦一点儿也不沾边。
钱玉嫃使丫鬟为叶家父子上了热茶,说:“世子在侍卫营当差,到傍晚时分才会回来,您二位有话大可同我说。”
她这口气外加说的话都客气疏离得很,叶家舅舅打的本来就是塞人的主意,今儿个过来也是想跟谢士洲走心,那套说辞哪合适对钱玉嫃讲?
“既然人不在,我另外找时间来,有些话还是得跟外甥说,甥媳妇你就别操心了。”
钱玉嫃端起手边益母果切片泡出来的茶,喝了一口,待放下茶碗以后,才说:“您没话跟我说,我却有几句要告诉您。第一,世子从来都把谢夫人视为生母,即便如此,您还是别以舅舅自居,倒不是我们不认,怎么说呢?若是世子主动称您一声舅舅,那是尊重是亲近,这称呼由您说出来容易招致误会。”
才说了一点,叶家父子脸色已然变了,他俩也察觉到钱玉嫃来者不善,却不敢翻脸走人,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听。
“第二,那天世子同您吃完酒回来,跟我说了一些,料想您今日还是为那事来的,要真是就打住吧。当初既然没凑成双就说明他俩没得缘分,有些事没缘分就不要强求,强求换不回好结果。”
这是明晃晃的不给脸,叶家父子气惨了,照他们的想法,自己是谢士洲生母娘家人,娘亲舅大,外甥就该客气待他,别说甥媳妇。
结果呢?
甥媳妇只差没明说你别打着世子舅舅的名号出去招摇……她句句话都很不客气。
假如钱玉嫃不是亲王世子妃,叶家父子肯定有话要说,现在他俩不太敢,两人语气生硬的告了辞,准备换个时候单独跟谢士洲谈,到时候还要告这个看不起人的甥媳妇一状。
这女人不也是商户人家出来的?
说那个话阴阳怪气的膈应谁呢?
钱玉嫃只是吩咐管事将人送出去,她都没站起来,明姝刚才一直没吭声,这会儿才仰起脸问:“娘不高兴啊?”
钱玉嫃捏捏她脸:“谁说的?”
明姝歪了歪头:“我觉得的,娘不喜欢爹的舅舅。”
“我当然不喜欢他们,他们想给你爹塞人。”
女儿还小,听不懂这个。
钱玉嫃还补充解释了:“就是想给你爹另外讨个媳妇儿的意思,他们要是心愿得偿,你爹房里就不只有我一个,到时候他也跟别人睡觉,还跟别人生娃娃。”
从小就没怎么哭过的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她眼泪汪汪说不要——
“不要别人把爹分走。”
“真讨厌他们,都是坏人!”
没想到还能把女儿逗哭,钱玉嫃哄她半天,说是他们一厢情愿谢士洲没答应,小姑娘还不放心,这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的,临近傍晚的时候人还跑不见了。白梅说小小姐刚才跟奶娘出去了,兴许在园子里头。
人才不在园子里,她跑去二门边,守她爹去了。
谢士洲一回来就让女儿扑个正着,他低头一看,明姝穿得厚实也裹着小披风,脸上还是冻得冰凉。他心疼得要命,赶紧将人抱起来塞进自己穿着的大披风里,问怎么了?没在暖阁里待着跑这么远?
听着好像是在问明姝,他看得却是奶娘。
“回世子话,明姝小小姐等不及见您,是趁世子妃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小姑娘整个脸都埋她怀里,瓮声瓮气说:“今天爹你舅舅过来,他们是坏人,想让你跟别人生娃娃,我讨厌他们。”
谢士洲抱着他慢慢走,边走边问:“这话你从哪儿听来?”
“娘不高兴,我问娘,娘说的。”
“这事爹知道处理,爹从没想过跟别人生娃娃。”
明姝这才抬起头,双眼湿漉漉的看他,问真的吗?
再次得到肯定答复,她才收起小可怜模样,冲谢士洲露出个软乎乎的笑脸来。她伸手抱着当爹的脖子,亲亲热热的靠了上去。
谢士洲抱着人回去,就发现媳妇儿捧着个手炉在檐下站着。
已经是大冬天里,他回来天都要黑,这时比白天冷得多,钱玉嫃连披风都没穿,只捧了个手炉,谢士洲看着一阵心疼,他大步走过去,牵上媳妇儿回屋,等进去屋里还忍不住数落她:“我不在家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这都什么天了还在外头立着,不觉得冷?”
“我等你们。”
“在屋里不一样等?”
“就是想等你,今天当差顺利吗?”
谢士洲先把明姝放下来,打算解了披风,这时候钱玉嫃也给女儿解了披风。谢士洲回她一切都好,反问府上如何?
“也好。”
“女儿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跟奶娘跑到二门前等我,说你今天不高兴。我舅舅又来了?说了什么?”
钱玉嫃摇头:“听说你不在他们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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