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士洲心里非常难受,也很孤独。
钱玉嫃刚打发了柳姨娘,回屋里来就看到自家相公露出那种茫然的像是被抛弃的表情,她心里就跟针刺一般,绵绵密密的疼。钱玉嫃走到床榻前,紧挨着谢士洲坐下,她伸手环住男人腰身,偎他怀里:“我知道你不好受,可谢士洲你不能倒下去,我认准了你,也嫁给你,我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你遇上事哪怕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我想想,你这样我心里疼得要命。你说你没胃口,我看着也吃不下饭,你整夜整夜睁着眼睡不着,我也没几时成眠……”
钱玉嫃说着眼眶就泛红,泪珠子都要掉下来。
她都带上哭腔:“谁在乎你是不是谢老爷的亲儿子?就算离了谢家,我就不信能过得差!你没了爹,我可以把我爹分你,还有我娘,我兄弟,哪怕咱们必须要从这家里搬出去,也能把日子过起来,起初可能艰难一些,挺过去会好的!”
钱玉嫃都想好了,谢士洲正在忙活那生意还能做下去是最好,要是因为身份变了就做不下去,也没关系,她可以去求求爹,请爹教女婿做茶叶买卖。
谢士洲很聪明的,以前是日子过得太悠哉没想去努力,经此变故,他想法会变,人也会改的。
媳妇儿都在他跟前哭上了,谢士洲还能视而不见?
他伸手给擦了擦,这才张嘴说了一句:“你别哭。”
听到这话,还能不是哭的更凶?
钱玉嫃一边哭一边打他好几下:“谁准你折磨自己的?你都吓死我了!”
谢士洲想露个笑脸安慰她,可笑不出,只得哄着媳妇儿,说他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过几天也就好,让钱玉嫃不必担心。
“想让我别担心,那该吃饭你就好好吃饭,该睡觉就闭上眼睡觉。”说着她从谢士洲怀里出来,走出去几步,嘴上喊着白梅白梅。
“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去弄点吃的来,最好是汤羹这些消化的。”
白梅跑后厨去端吃的去了,另一头,刚才过来找事的柳姨娘气冲冲的回去,还没回到她院子里,就撞见在薛姨娘跟前伺候的碧珠,碧珠看清楚之后赶紧跑回去告诉自家主子说柳姨娘不知道被谁浇了一头的水,上衣都打湿了。那水颜色泛黄,活像是尿。
薛姨娘差点笑死,缓过来说要去看看,带上碧珠往柳姨娘院子去了。
两个姨太太凑一起能说什么?
不就是议论谢士洲吗?柳姨娘就是想把人轰出去才会赶着去说那话。她是怕老太太心里还是装着谢士洲,非要把人留下,甚至在百年之后把她自己的私房都留给这个外人……想着自己去骂一通,说难听点,最好让谢士洲自己觉得难堪,主动滚出谢家大宅。只有他滚蛋了,士新才能多得一份。
谁想那对夫妻竟是这么不要脸的!
明明该他谢士洲感到羞耻,结果钱氏还敢泼她一头的水,甚至威胁说要塞抹布,说那个话一点儿都不心虚。
“是个抱回来的野种也敢摆少爷谱,我看他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
“柳姐姐你消消气,且忍他一段时日,等全城百姓都知道他不是府上亲生的,到时候用不着你做什么,自有人排着队来收拾他。你想想咱们府上这位三少爷,以前得罪过的人还少吗?以前他跟陈六少爷称兄道弟,过了今天你再看看,陈六少爷还会不会搭理他。”
……
这两个姨娘还是不够了解陈六,他跟谢士洲那关系是真的铁,只不过这回是老谢家的事,外人插不上手,陈六能做的只是管好销金窟那边,要是兄弟真栽在这里,他俩合伙的生意还在,那再惨也要过日子。
陈六多少还有点担心他,陈家大宅里另一位这两天就跟过年似的,高兴死了。
自从唐家败落,唐瑶就恨毒了袖手旁观的亲戚们,尤其是表妹钱玉嫃。她自己给陈二爷做了妾,表妹却风风光光嫁到谢家,还是做三少奶奶。这就是扎在唐瑶心里的一根刺,动一下就疼。
唐瑶做梦都想看钱玉嫃如她当初那样跌落尘埃。
本以为看不到了。
万万没想到谢士洲还能是抱养的。
在传遍府上之后,消息已经从深宅大院流出来,很多人都知道当年谢夫人的亲儿子死了,为站稳脚跟她从外面抱了一个,就是谢三。
别人知道或者吐槽深宅大院里乱,或者感慨谢士洲命好。
唯独唐瑶,她想到谢老爷肯定不会把家业交给个养子,谢三绝对会落难,他以前那么横行霸道别人不打击报复他?他要完了,嫁给他的钱玉嫃也好不好,也要完蛋。
想到钱玉嫃马上就要从云端跌进泥淖,会比她如今更惨,惨一百倍。
唐瑶心中郁气都散开了,本来快要凋零的花儿,好像又得到朝露的滋养,重新焕发出生机来。就在一夕之间,她好像变回给陈二爷做妾之前的样子,整个人都好看了起来。
也不是人人都在幸灾乐祸,钱玉嫃她娘家人跟着担忧了好多天,听说已经证实谢士洲不是谢老爷的亲儿子,乔氏哭的不能自已。
他闺女啊,多好的闺女,怎么在终身大事上就这么坎坷?
定下来之前就各种不顺,想着都成了亲,总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又闹出这事。是,乔氏也知道谢士洲喜欢她女儿,是实心实意的喜欢,可光喜欢有什么用?喜欢能当饭吃?
他现在从谢家嫡子变成养子,搞不好都没法在谢府待下去,嫃嫃跟着他不得吃苦?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就连钱宗宝也请假回来了,钱老爷这两天也没太管生意上的事,他心思都在谢家这场闹剧上。比起慌了神的乔氏,钱老爷心情虽然称不上好,他觉得现在这走势倒也不是最坏的。
好歹是养子,不是奸生,虽然给人看了场笑话,还没到抬不起头做人的地步。
那个六爷在广源客栈一住这么多天,没见跟谁谈什么买卖,应该就是听到风声赶来认儿子的。他既然亲自过来,说明还是看重。
再说那行人给人的感觉就算不是谢老爷这种巨富,家里条件绝对也不差,现在钱老爷担心的不是女婿要落难,他更怕六爷的家离蓉城太远,到时候亲爹要带儿子走,那嫃嫃是媳妇儿不得跟去?要是距离太远,见一面多难?她在夫家遇上点事娘家怎么给她撑腰?
钱老爷心里烦了一堆事,还得回过头来安慰夫人。
“别哭了,咱们姑娘命好着,哪回不是逢凶化吉?”
“能一样吗?以前充其量不过小打小闹,这回女婿都从嫡子变成养子了!”
“他是谢家的养子,在谢家处境艰难是不假,可他不是还有个亲爹?广源客栈的你忘了?”
提到这,乔氏停下哭,她擦了擦眼泪问自家老爷是否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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