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约好出堂见。把他送走了,我也该去找亮先生。和爷爷打过招呼,我就离开了家,眼瞅着要过年,我争取在年前把这些乱事办妥。和王二驴的约定好了,过完年我们就正式出堂看事。
临走前我在犹豫带不带毛球,毛球唧唧叫着,像是通人性一样抓着我的袖子不松开。我一咬牙,带着它吧,它以后肯定要成为我的助力,就让它锻炼锻炼。
我们村离丹东不算远,动车一个小时就到了。我打听去民安县的路,在路上又耽搁了一个来小时,才到了这处小县城。民安县靠近鸭绿江,甚至能看到对面的朝鲜,这是个很安静的小城,看不见车水马龙,来往通勤都靠三蹦子,估计坐着三蹦子半小时内就能把这座县城溜达一圈。
我和三蹦子司机打听亮先生,根本就没人知道,如果是名字里带“亮”的,那就太多了。
先住下来,慢慢打听吧。我找了家还算体面的旅馆住下,问店老板认不认识什么亮先生。
旅店小老板还真提供了一条信息,街对面有个学校,是本县唯一的高中,叫民安高中,里面有个打更的看门老头,外号叫老亮。这老亮平时喜欢喝个小酒,不过从来没耽误过工作,学校的领导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老亮有时候打酒路过旅店,就和小老板聊天,天南地北他都知道,侃起大山来云山雾罩的,而且此人好面子,让大家都管他叫亮先生,可谁也没理这个茬,还老亮老亮叫着。
无法确定老亮是不是就是亮先生,只能看到再说。我问老板,今天能找到他吗?小老板看看日历,说差不多,今晚他值班,肯定得喝酒,会到隔壁的酒铺子打酒。
老板告诉我,隔壁的铺子卖一种朝鲜酒,是用朝鲜大米酿的,谁家都没有,就他们家有,而老亮就喜欢喝这个,有味。
我让老板帮我留意,如果他到了就通知我。交待完了,我回到房间休息。
到了晚上的时候,房间电话响了,老板催促我赶紧下去,说老亮来了。
我赶忙来到楼下,正看到老板在和一个老头聊天。这老头看貌相至少能有七十岁,长得瘦小干枯,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棉袄,干裂的手上提着酒壶,正和老板瞎侃的起劲。
老板看我到了,便说:“老亮,要找你的小伙子到了。”
老头看我:“我不认识你。”
“你是亮先生吧?”我说。
老头乐了:“行,小伙子嘴挺甜,主动喊我先生。有啥事说吧,不过话先说明白,我一个孤老头子,什么都帮不了你。”
话音刚落,忽然他迷迷沉沉的眼睛里发出光亮。我久和道上的高人打交道,对这种目光很熟悉,这个老亮是不是亮先生说不好,但他肯定不是普通的打更老头。
老头上下扫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的内兜区域。我心里一惊,毛球就藏在那里。这老头的目光还真是毒辣,一眼就找到了。
老头表情瞬间一换,又是迷迷糊糊的,他哈哈笑:“小伙子,有点意思。”说着转身就走。
我赶紧过去,低声说:“亮先生,有一个人让我来找你。”
“谁?”老头问。
“八家将小雪。”我说。
老头沉默了片刻,打了哈欠:“今晚十二点,你到学校操场后门,过期不候。”
我长舒口气,他答应见我了,相当于默认他是亮先生。
我放下了千斤重石,同时又有点惴惴不安,因为他刚才观察我的眼神,有点让人不舒服。
为了保险起见,在约他见面之前,我把毛球留在旅店的房间里,告诉它乖乖的,不要乱跑。毛球有些不高兴,撅着小屁股背着我睡觉起来。我拍拍它,这小东西,闹情绪哩。
临近午夜,我收拾利索,从旅馆出去,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学校的操场后门。这里很冷,冻得我直哆嗦。等了片刻,到了十二点,铁门“嘎吱”一声开了,老头探出头:“后生,进来。”
我哆哆嗦嗦进了后门,迎面是塑胶跑道,这所高中看样是重点高中,相当有钱,教学楼干净漂亮又大气,塑胶跑道更是一尘不染。老头把我拉到墙根,用手电照我,不客气地说:“我就是亮先生,你是什么人?”
“我叫冯子旺,是杏树屯的。”我赶紧说:“因为身上出了点问题,小雪把我介绍过来,说你老有办法。”
亮先生苦笑:“这丫头就会给我添麻烦。”他从兜里掏出烟,自顾自点上一根:“到值班室说吧,如果有领导打电话过来,发现我不在,就麻烦了。”
晚上夜风很冷,我抱着肩膀跟着亮先生到了学的校值班室。屋里暖洋洋的,有个小电炉,里面炖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旁边是小酒盅。这老头,大晚上吃着喝着倒也安逸。
亮先生问我到底什么事。我把自己遇到至邪之物就会鬼遮眼暴盲的事说了一遍。
亮先生抽着烟心里有数了,他看着我:“帮你不是不行,但我不能平白让你得这个便宜,你要怎么报答我?”
第九十九章 钓鱼
“你说吧,让我怎么报答?”我直截了当问他。
亮先生磕磕烟灰,上上下下看我:“得嘞,小子你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至于想要什么,到时候我想好了再问你要。现在陪我喝两盅。”
这老头的值班室充斥着一股味,酒气烟味外加老年人特有的味道,屋里又暖暖哄哄的,简直像个毒气室。我硬着头皮和他喝酒,喝着喝着有些上头,迷迷糊糊好像和亮先生称兄道弟起来,后来被他扶进休息室呼呼大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正睡得香,有人踢我的屁股:“起来起来。”
我揉揉眼,从床上坐起来,亮先生道:“我下班了,跟我回去。”我答应一声,摸索着下了床。摸到腰间觉得一空,坏了,怀表怎么没了。
怀表里装着我两位老仙儿的信物,黄小天的毛和程海的照片,这块怀表我一直是随身携带。我顿时清醒过来,床上床下的找,还是没有发现。这时候我真是有点怕了,放哪去了,难道丢了?
亮先生穿好了棉袄,在外面叫我:“姓冯的,你怎么这么墨迹。”
我声音颤抖:“我的东西好像丢了。”
说着我走出值班室,看到亮先生身旁的窗台上,正放着那块怀表。我先是一喜,而后大怒,马上明白怎么回事,这块怀表一定是亮先生偷着摘下来的。
我赶紧过去拿,亮先生在旁边手疾眼快,把怀表抢先握在自己手心里:“这里面是你的老仙儿?”
我恼了:“你想干什么?”
“这东西先放我这吧,我替你保存。”亮先生把怀表揣进兜里。
我一股火直冲顶梁门,要上去抢,这时值班室门开了,进来另一个老头,手里拿着收音机,跟亮先生寒暄。这老头是干白班的,来和亮先生换班。
有外人在,我不好动怒,只能强忍着,眼里冒着火。
两个老头天南地北唠着嗑,有说有笑的,聊了几句,亮先生摆手,示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