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把香囊解下来,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居然连黄小天和程海都避之不及。我打开袋口往里看,里面是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符咒。
我犹豫一下,把符咒拿出来,展开看。上面画着鬼画符一样的图案,我在心念中说:“这是什么?”
黄小天道:“这应该是茅山术里的驱鬼符,很霸道,这符有年头了。若是寻常人求了,回家挂在家里,那是保平安镇宅的神器,可对于咱们这样要开堂口的香童报马来说,就不适合戴着它了。”
我马上明白过来,黄小天和程海本来就是阴神,说不好听点,就是鬼。现在弄个驱鬼符,这不明显和人家不对付嘛,是我考虑不周。
黄小天道:“这里的阴气很重,幸亏有这些符镇着,要不然阴气冒出来,就会很麻烦。”
“这里不是供奉着神蛇娘娘吗,怎么会有阴气呢?”我疑惑。
黄小天道:“属这间小庙阴气最重。这庙看着小,其实不简单,很可能藏着什么秘密。这种阴气太重,而且还有怨气,有点邪门。我猜想这座庙很可能以前是阴庙。”
我倒吸口冷气,阴庙听说过。以前在林场的时候,那里就有传说,说有一家几口烈女都自杀了,有高人在她们死亡地点立起一座庙专门供奉她们。这种专门供奉鬼的庙就是阴庙。
黄小天说这里是阴庙,我后脖子有点窜风,赶忙问:“那么这里供奉着什么……鬼?”
“你不要小看这些壁画,”黄小天说:“这些壁画其实是个法阵,是镇鬼驱邪的阵法。我和程教主随你一进到这座庙里,就感觉极为不舒服。这些壁画不单单是画那么简单,有可能是镇着什么至邪的阴物。”
我正要说什么,黄小天道:“我和程教主在这个地方都帮不了你什么忙,你自己忙活吧,我们只能闭敛气息,就这样吧。”
他说完之后,声息全无,我叫了几声,没有回应。
这两个人还自称老仙儿呢,一点都指望不上。我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香囊,想着把它挂在哪里。用手机照亮,在庙里走了一圈,发现一根木头柱子上有钉子,我顺手要往上挂。
钉子在木柱的另一侧,在我这个角度一时只能看到钉子头,等我要挂上去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在钉子的根部还挂着什么东西。
我绕到柱子前一看,脑子嗡了一下,在钉子的根部已经挂着了一个蓝色香囊。
我手里的香囊是红色的,而这个香囊是蓝色,我浑身发热,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我轻轻拿起钉子上的香囊,香囊本来贴在柱子上,这一拿起来,我看到下面用很尖锐的东西在柱上刻着一个深深的箭头。箭头下面还有一个字。
我用手机屏幕的光亮去照,等看清这个字,我遍体生寒,浑身麻酥酥的。
这是个“石”字。
我心怦怦跳,是王二驴!王二驴本名王石生,他不可能称呼自己是二驴子,毕竟是不雅的外号。难道这个“石”字就是他留下来的?
还真有可能。我顺着箭头的方向看过去,箭头指着对面的墙壁。上面是壁画,具体画的什么,一时很难看清。
我走过去,用手机去照。上面是孙悟空入地府这个故事里其中一个画面,正是孙悟空蹲在阎王爷的宝座上,一只手握着毛笔,目光炯炯地改着手里的生死簿。
我垫着脚尖,努力用手机把壁画从上照到下,幽幽黑暗之中画面的每一块区域依次照亮。
王二驴留下这个箭头是什么意思呢,他现在在哪?我一边想着一边照着。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来到了孙悟空的生死簿上,生死薄被手机屏幕的光芒照亮,我看到了上面的字。
我脑子几乎空白,因为我看到在生死簿上,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名字,“冯子旺卒于”。我两腿发软,想继续往下看的年份,心想这怎么可能,我的名字怎么会在上面。
第八十九章 密室
我的名字竟然出现在一座古庙的壁画上。如果是其他内容的壁画,我倒不说什么了,偏偏是生死簿!
我照亮写有名字的那片区域,巧不巧了,生死簿上我的名字,只到“……卒于”这两个字,后面的年份被孙悟空的毛手盖住了。我用袖子蹭了两下壁画,壁画年久失修,颜色已浮于表面,用袖子一蹭就掉。孙悟空的毛手顿时花成一片,蹭了两下我忽然醒悟到,自己多么愚蠢。
我把这幅壁画当成3的了,以为把这只手蹭没了,下面的年份就露出来。画本来是二维的,手蹭没了,下面就是墙皮。也就是说,当初画这幅画的人,压根就没想写出我的年份。
我退后两步,第一反应就是,这是王二驴的恶作剧。仔细一想,没有这个可能。上面的字全是繁体,不光光有我的名字,还有其他人的名字,都是一种字体,近乎小楷。这些字在同一卷的生死簿上连成一片,井井有条。如果是王二驴恶作剧写下我的名字,不会这么正好契合在其他的人名里。
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理由,这幅画是从上至下画的,也就是说孙悟空在高处,他居高临下拿着生死簿在看。相应的,生死簿上的字也是朝上的,我站在墙外,是从下面往上看,生死簿上的字对于我来说是反着的。
对于我是反着的,那也是对于所有看画的人都是反着的,就王二驴的狗爬子字,正着写他都费劲,更别说倒着写这么漂亮了。
那么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巧合。
无法猜测当初这幅壁画成画的时候,那些画画的人是根据什么画生死簿的,不过有一条可以肯定,他们画这幅画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上面写的肯定是另外一个“冯子旺”。我越想越是可能,觉得晦气,妈的蛋,画画的那些人编什么名不行,非得编造一个和我名字一样的,这不是添堵吗。
我现在才琢磨出来为啥王二驴留着一个箭头,他肯定也发现了生死簿上的名字,这是提醒我。
我在小庙里又转了一圈,什么蛛丝马迹也没发现,而且这地方阴森蒙尘,让人极其不舒服。
我蹲在庙口,外面的大雨没个完,而且起了风,满院子都是狂风,庙里反倒僻静起来。
我坐在门槛,悠悠拿出一支烟,点燃了抽,看着满院风雨,有种远离尘嚣的宁静。
我看看表,已经三点多了,约好四点开船,就这个天气,今晚是够呛了。就算现在雨停了也不敢走,刮得是西北风,海浪估计极大,会非常危险。索性等雨停了,下山找地方住一宿,明天早上再琢磨怎么离岛,这里肯定有固定的船只往来。
我四下打量着,静心品味这里的庙宇建筑,果然独具匠心。每座庙前都有飞檐,有的地方还有回廊,能化解风势于无形。这样就算院子里风再大,能吹到庙门口的也没剩多少了,我在门槛上坐得很安逸,挺享受当下这片心境。
一根烟抽完,雨越下越大,就没有停的意思。我出了这座小庙,顺着回廊,在院子里转悠。院子里不单单有这一座庙,还有一些小小的神龛,里面供奉着不知什么佛,院子中间是一阶石桥,下面是幽绿的池水,雨点打在水面噼啪作响。
转悠到四点来钟,还是这么大的雨,就有点无聊了。我在心念中呼唤黄小天和程海的名字,两个老仙儿像消失了一样,根本不答应。
我无聊地翻着兜,忽然摸到一样东西,黏黏糊糊的。从兜里拿出来,恶心的我差点吐了,这是一大撮头发,跟乱麻似的。我想起来,当时在海景房找到万人坑的时候,我曾经偷着刨地,挖出一些头发来进行犀听的试验,当时有一团头发没有烧完,随手揣在兜里。
我想了想,反正也是无聊,就把头发用打火机去烧。点燃之后,噗噗冒出火苗,烧了起来。
我慢慢闭上眼睛。刚合上眼,就听到尖锐的铜磬声,在身后“嗡嗡”作响。
我猛地睁眼,回头去看,身后便是那座小庙。
我闭着眼睛,一边听一边摸索着走。仔细去听,铜磬声很怪,特别响特别尖锐,却又好像远在天边,实在无法描述这种感觉。
我摸索着进了庙,就感觉整座庙都在作响。像是被倒扣在一个巨大的铜钟里,有人在外面猛地敲击,整座庙每一部分都在共鸣,连成一片。无法分辨声音的具体源起,感觉哪都像声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