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渔村
我问他什么是扶乩定位。王二驴说:“我听爷爷讲过,这是道门中一种很高深的道法,能通过鬼神上身扶乩,来寻找目标的位置。具体怎么用我就不知道了。”
我说道:“咱们把整个事还原一下。解罗给姜小伟驱邪,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了。”王二驴说:“还挺吓人的。”
“当时他和附身在姜小伟的阴魂说着什么,是不是可以这么假设,后来他的举动都和这次谈判有关系。”我分析。
“你的意思是说,解罗和阴魂达成了某种协议,阴魂告诉了他万人坑的秘密?”王二驴说。
“有点这意思。”我接着分析:“然后是解罗找人挖出了万人坑的尸骨,秘密拉到了临海的小渔村,他在那里烧尸犀听,扶乩定位,最后他出海了。”
“你有什么想法?”王二驴目光炯炯看着我。
我正要说什么,看到他那个目光有点不喜欢,没来由的焦躁:“没什么想法,你一宿没睡不困吗?”
“我又累又困啊,可是让你这么一分析,我有种冲动。”
我看着他:“什么冲动?”
“我们要不要出海去看看?”王二驴冲我笑眯眯地说。
我仔细想了想,半天才道:“没这个必要。我的意见是这件事就这样吧,姜小伟的情况稳定下来,咱们也该回去了。真的没必要节外生枝。”
“没劲没劲。”王二驴嚷嚷:“你这个人太没劲,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应该有始有终嘛。咱们去看看也掉不了一根毛,说不定还能抓住姓解的把柄呢。日后他们真要到咱们村去砸我们老王家的堂子,我最起码手里也有谈判的筹码。”
我慎重考虑之后,还是一口拒绝,可能这和我的性子有关系,我就不喜欢生事。
解罗这人肯定有猫腻,而且这个猫腻还不轻,可跟我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何必无事生非。再说老姜家日后来砸王神仙的堂子,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他当时出于激愤口无遮拦说的那些话,并不作数。
姜宏真要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把我们撵走也就算了,我们毕竟没收他一分钱,两不相欠。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能大老远跟着来帮忙,已经算是天大的面子了。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跑到我们村砸堂子,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我思考着,王二驴困劲泛上来,裹着毯子昏昏欲睡。我没打扰他,在心念中呼唤黄小天和程海,问他们的意见。这次他们两个都出来了,整件事他们也都知道,我问他们的想法,谁知道他们两人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意见。
我原本以为黄小天会支持我出海,谁知道居然是程海支持我,而黄小天反对。程海说,自八仙洞那件事开始,他就一直研究犀听这种法术。现在有这么一个好机会,他当然支持我去一探究竟。
黄小天不同意,他和我的意见一样,不能无事生非,现在我还没有正式出堂,属于江湖中无名小辈,谁见了都能踹一脚,这时候要夹着尾巴做人。真要是找到解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姓解的道法高深,到时候对我做出什么不利的事,真的是得不偿失。
要是值得冒险,去看看也行,可问题是,这件事不值得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做,性价比太低。
最后他们两个把球又踢回给我,让我自己拿主意。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我已经拿定了主意,那就是不冒这个险,现在紧要的事情是赶紧出堂,先要找到一个引领师傅,其他的事都往后放放。
王二驴打了个盹,揉揉眼醒了,多少有了些精神,摸摸衣服,已经让暖气烘干,等他穿好衣服,我们出了饭店。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现在往回赶也没什么车,只能先找地方再睡下。饭店老板还不错,跟我们说这地方除了私家车,一般没有公车过来,他正好要去送餐,可以捎我们一段。
他开着后厨的破车,把我们捎到最近的镇子。我们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旅店先住下,正好有个大床房两张床,够我们两个住了。吃过晚饭天色暗下来,我对王二驴说,我已经打听好了回去的车,明天一早咱们到公交站,坐车回家。
王二驴“唔”了一声,兴致不高。我没搭理他,他就这么个德性,估计还对解罗的事耿耿于怀呢。
回到宾馆,他上床就睡了,我一时睡不着,看着电视,看到十点来钟,困劲上来了,打着哈欠关灯睡觉。
这一觉真香,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迷迷糊糊正要招呼王二驴,忽然觉得不对劲,赶紧坐起来,他的床空空如也,人已经不在了。
我大惊失色,不好的预感冒出来。我喊了几声,又到卫生间去看看,他果然不在了。难道……
我掀开他的床铺,从里面滑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狗爬子一样的字:老冯,我还是不甘心,我要去看看姓解的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就这么回去还不如杀了我呢。你如果想来,解罗藏身的小渔村叫坪村,你打听地点过来。你要不想来,我也不怪你,你先回家,跟家里报个平安。
我气得火冒三丈,一脚踢在床头上,疼得我一呲牙。王二驴,你等着的,以后我要再跟你一块出去办事,我他妈姓你的姓。这小子没事找事,能惹事不能平事,我都快被他气死了。
我穿好衣服到外面退房,走出旅馆一阵茫然。我想了想,不能就这么回去,老王家追问起来,我也不好回答。
我是真不想去管王二驴,让他撞个大南墙,吃个大亏才好呢,才能吸取教训。
我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去坪村看看,去一趟意思意思。日后真要细究起来,也别说我临阵脱逃,我看过了,可没办法。
我先给王二驴打了电话,手机关机。只好在镇子上打听,真有人知道坪村,给我指点方向,坐什么车能过去。我到汽车站,等了好半天,才有去坪村的车,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才到。
等下了车,我暗暗叫苦,这是什么鸟地方,简直兔子不拉屎。迎面是一座超长的拦海大坝,黄泥地,远处能看到稀稀拉拉的村建。这里靠近大海,又没有挡风的建筑,海风很大,吹得我骨头缝都酥了。冷风一个劲往衣服里面钻,穿多少都没用。
我抱着肩膀,一路到了村子。村口有个小超市,我进去买了包烟,又问老板要了点热水喝。然后跟他打听,看没看到有外人来过。
老板告诉我,村子天天都有外人来,是收水产的批发商,要带着海鲜出去卖。我给他形容王二驴的样子,老板眨眨眼想想说:“还真有这么个小伙子,一大早就来了。和你一样,在我的店里买了包烟。”
我顿时来了精神:“在哪呢他?”
老板想了想说:“对了,他还跟我打听来着,怎么才能出海。”
“你怎么说的?”我赶紧上了一根烟。
老板说:“我推荐他去找水哥。”我疑惑,问水哥是谁。
老板告诉我,水哥是村里一个渔民,家里好几艘船,这人脑子活络,胆子又大,现在的天气谁都不敢出海,他就敢出,只要给钱他就干。
我问明白水哥的住址,离开小超市,赶了过去。我抱着一丝幻想,给王二驴打了电话,还是关机。我真是有点怒不可遏,等找到他,肯定先踹他几脚解解气再说。
水哥的家住在村头,家里算是这个村的中产阶级了,挺大一院子,院子里挂满了辣子和鱼干。有个五十来岁的瘦小男人,正在院子里剁着大鱼,满桌子满地都是血水横污。
我敲敲门,他回头看我,这人是典型的渔民,脸上沟壑纵生,因为经常出海晒得跟非洲人似的,干巴巴估计还没有一百二十斤。
“干哈的吗?”他一说话就是当地土话,又冲又粗。这样的人常年漂泊海上,很少和外人打交道,就没有礼貌这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