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高轩辰想要保护她,也未免太矫情了。练武之人,不说把生死置之度外,至少不会活在别人的羽翼庇护之下。
高轩辰人先不入,手中的火把伸进洞里四处探照一番,确定洞壁上没有附着着什么,这才踏了进去,纪清泽和蒋如星紧随其后。
高轩辰打着头阵,一边往里走一边解释道:“想要炼制成一个蛊人,那蛊人必定要被多种毒虫毒蛇蛰咬,王家堡养这么多蛊人,你们想想他们要养多少毒物?”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塞子,往手中的火把上倒。那瓶子里装的是一些液体,滴到火上,火烧得更旺,并且烧出了阵阵草药的香气。
纪清泽问道:“驱虫的?”
“对。”他又拿药瓶往自己身上洒了几滴,丢给纪清泽和蒋如星。
蒋如星学着他的样子往手腕脖子上洒几滴药水,就抛给纪清泽。纪清泽看他们每人都只用了三五滴,也跟着学,然而当他要把药瓶还给高轩辰的时候,目光却黏在瓶子上舍不得放。
高轩辰被他一个小眼神逗得忍俊不禁地笑了。其实时隔一年再聚首,他觉得纪清泽变了许多。他所熟悉的纪清泽,是一个有些别扭的家伙,喜欢的东西不敢说喜欢,想要的东西也不敢多要,因为他从小就习惯了要也要不到。但他终究还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他心里是有欢喜的。可这几日的相处,他老成持重到让高轩辰觉得他好像就连心底里那原本就少得可怜的渴求也快被摒弃的差不多了,整个人都端方成一尊菩萨了。
进了这王家堡之后,纪清泽一些小情绪不经意的流露,才让他觉得,从前的纪清泽又回来了。
高轩辰没有伸手去接药瓶,只道:“多抹点吧,你细皮嫩肉的,我要是虫蛇,我就专盯着你蛰!蛰得你全身都肿起来,哈哈!”说着说着忍不住摸了摸嘴唇,还真有冲动回头咬上一口,看看小端方瘦了以后咬起来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适口。
纪清泽没跟他拌嘴,赶紧又打开药瓶往身上多抹了一些。
蒋如星见他收回药瓶以后重新藏进怀里,忍不住道:“你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
这高轩辰看起来两手空空,可每当需要的时候,他就总能从身上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掏出点有用的玩意儿,一会儿是小蒺藜,一会儿是简制火把和火石,一会儿又能摸出点药来。
高轩辰嘿然一笑,不回答,让她自己猜去。要知道他此番孤身出来,冒着极大的风险。虽说他这具身子骨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可多一日也是金贵的一日,他可不想把小命白白丢在一些不值当的地方。自然是能想到的、能准备的,都尽量备妥了。
三人甫一闯入山堡中,山壁极狭,及至入内,里面渐渐开阔。没多久,前面出现了两道岔路。洞内漆黑,光靠手中火把能见度并不远,幽深两条路仿佛两个无底的漩涡,无法窥伺里面的光景。
蒋如星不爱拿主意,立刻停下脚步,等他们说往哪里走,她就跟。
纪清泽却解下长鞭——他们害怕再遇蛊人,长鞭一直带在身上没丢——朝着洞壁抽了过去!
蒋如星原以为他要试试山壁上是否设有机关,然而两条岔路的山壁都被抽打之后,蒋如星登时明白了他的用意——长鞭与洞壁碰撞发出的敲打声在狭长的甬|道里发出回声,然而两条道的回声听起来却是完全不同的。左边的那条路回声更响,很快就有轰鸣声传了回来,显然不远处洞壁就已见底;右边的那条路回声悠悠,去了便不再回头,可见路更悠远深长。
如此就不必再多言,三人立刻从右边继续前行。
越往里走,这洞壁上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就越多。果然就如高轩辰所说,八脚的爬虫、毒蛇、毒蝎到处都是,被他手中的火把一熏,那些毒虫就如同潮水般退走。成千上百条虫腿和蛇的腹部在阴冷潮湿的洞壁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简直是他们活这么大以来听过最恶心的声音,一路走一路狂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情形看来倒也是好笑。
又往前行了一段路,纪清泽继续甩动手中长鞭来探路,他一鞭抽出巨响,伴随着回声,他们听见洞内有人发出受惊的叫声。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叫声冲了过去!
很快,洞内一间石牢出现在他们面前。石牢里关着七八个人,有老有少,老的和小的看起来都颇面熟,因他们都长着一张和魏叔十分相似的圆盘脸。这下连问都不必问,这些人必然就是魏叔的家人了。此时,他们一个个都满脸惊恐地看着突然闯入的三人,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动也不敢动一下。
才到石牢口,腐烂腥臭的味道就扑鼻而来。高轩辰立刻把火把伸入其中,四面打量,并没有看到什么毒物。那腐臭的气味倒像是从前遗留下来的。
蒋如星性子急,刚等他用火把查探完毕,就率先冲了进去。高轩辰和纪清泽便不再入内,守在石牢门口把阵,防止有人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