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放心让顾楚生去救大夫人?”沈佑皱起眉头:“女人总是慕强,若大夫人对顾楚生动了心,怎么办?”
卫韫听到这话愣了愣,他提着酒壶,片刻后,他却是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本来想回答,那就抢回来。可我又觉得,我没什么理由说这样的话。沈佑,我发现这么多年来,每一次紧要关头,从来不是我在她身边。当年凤陵城的时候,是顾楚生陪在他身边,我在北狄突袭皇庭。如今还是顾楚生在她身边,而我则带兵在这里,等着随时攻入华京。”
“你说一个丈夫做成我这个样子,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沈佑没说话,卫韫轻轻放下酒壶,叹了口气:“所以我想,要是我不能抢回她,不若战死沙场,也无遗憾。可这个答案也不行,我若战死沙场了,她受欺负了怎么办?北狄未灭,陈国蠢蠢欲动,我没了,大楚和她,就靠顾楚生那个书生吗?”
“所以吧,”卫韫转头看向沈佑:“我猜想着,若她真的喜欢上顾楚生,我最可能的,就是守她一辈子。再有一次凤陵城,再有一次如今,顾楚生陪着她,我来守着她。”
“王爷……”沈佑轻叹出声,卫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别多想了,”卫韫站起身来,转身道:“回去歇着吧。”
“王爷,”沈佑叫住他:“要大夫人安稳回来了呢?”
卫韫没说话,他双手拢在袖间,垂下眼眸。好久后,他轻笑道:“要是这一仗她安稳回到我身边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打仗了。”
“我守了大楚江山二十多年,”卫韫慢慢出声:“余下大半生,我想陪她一辈子。”
“挺好的。”沈佑笑了笑:“还有人可以等,是件好事。”
说着,沈佑又想起来:“宋世澜是不是去白岭了?”
说到这里,卫韫忍不住扬起笑容:“听到白岭被围,他立刻修书到白岭问了情况,然后说忙完就过去,他那边才把曹全的地盘打下来,转头就去白岭,现在应当到了。上次从白岭走的时候还同我说,若二嫂不答应他,他不会再回来了,如今还是绷不住了吧?”
两人说着的时候,宋世澜刚到白岭。
他先去拜见了柳雪阳,蒋纯称病不在。等拜见柳雪阳后,宋世澜借着去找小公子的由头,转身就偷跑去了蒋纯府邸,蒋纯正一个人呆在屋里写字,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她上去开门,刚一开门,就看到外面露出一张带着狐狸眼、笑意盈盈的脸,蒋纯立马关门,宋世澜赶紧按住门道:“让我进来说话!”
“宋王爷,这于礼不合。”
宋世澜不动,抬手按着门,蒋纯用了所有力气抵着门,两人较着劲儿,好久后,宋世澜叹息出声。
“阿纯,”他无奈道:“终究还是你赢了。”
他慢慢开口:“上次我说娶魏清平,是骗你的。”
蒋纯愣了愣,宋世澜停在门外,也没借机推门,只是道:“我这次过来,将聘礼也抬过来了,你要与不要,我都放在卫府。我不娶妻了,我就等着你。什么时候你答应了,你直接答应了我,我也不用再下一次聘。”
蒋纯犹豫了片刻,叹息道:“你这又是何必?”
“你可以不嫁我,”宋世澜轻笑:“可谁也别想当着我的面,把聘礼抬上你家门来!我先来了,你若想再嫁,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他们都后面去。”
第161章 终章·一
听到这话,蒋纯愣了愣。她静静看着面前的青年, 其实他们两年岁并无相差, 甚至于, 宋世澜还大了她两个月, 然而她却已经有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宋世澜却是从未婚配、甚至连一个侍妾都没有的年轻王爷。
蒋纯垂了垂眼眸,因着那人突然急躁的心跳慢慢冷静下来。她没有楚瑜那份热血和勇敢,她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子,从不把未来放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上。于是她平静道:“王爷说笑了。”
“让我进去喝口茶?”
“于礼不合。”
“那我在院子里同你说说话。”
“无话可说。”
“那我就强行进去了……”
“你……”
“你们做什么!”
一声暴喝,两人同时回头,就看见刚刚练完武回来的卫陵春站在长廊尽头, 他手里还提着长缨枪, 长发单束, 额头上的汗尚未拭去,带着少年人的英气,冷着声音道:“宋王爷,你站在我娘门口做什么?”
“大公子, ”宋世澜退了一步, 朝着卫陵春笑道:“我来找你娘说说话。”
“我娘不想和你说话,”卫陵春冷着声音:“请回吧。”
宋世澜没出声,他瞧了瞧蒋纯,又看了看卫陵春,随后笑着躬身道:“若什么时候二夫人想开了,愿意与宋某说几句话, 宋某随时恭候。”
蒋纯应了一声:“王爷慢走。”
宋世澜转身离开,蒋纯似乎有些疲惫,她转身走进屋中,卫陵春跟了进来,将手中红缨枪交给旁人,擦着汗道:“我今个儿听说宋世澜又来府上下聘,奶奶耳根软,被他哄了哄,就真把聘礼留下了。府上都说,你要嫁人了。”
“你别听他们瞎说。”蒋纯亲手将帕子绞了水,递给卫陵春道:“你擦擦汗。”
“娘,”卫陵春接过帕子,擦着汗,垂眸道:“其实我觉得宋王爷人挺不错的。”
蒋纯微微一愣,皱起眉头:“你小孩子想这么多做什么?”
“我不小了。”卫陵春认真开口,蒋纯回过头去,看见卫陵春认真的眼神:“我听说七叔就我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爹上战场了。七叔答应过我,等我打赢了卫夏叔叔,就让我跟着他上战场去。”
蒋纯心里“咯噔”一下,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卫束是留在沙场上的,看着儿子这张酷似卫束的面容,听着他说要上战场,她就不可抑制想起来当年卫束走的时候。可她却不能阻止,沙场征战,这似乎是每个卫家人必经的道路,如果卫陵春不愿意,她自然会不顾一切让儿子弃武从文,可这么多年,卫陵春一心一意跟随着他父亲的脚步,他付出的努力她看在眼里,于是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不能说。
她沉默着,卫束便笑起来:“我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只是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的使命,我觉得,能成为保护别人的人,哪怕是马革裹尸,我也并无怨言。我唯一只是担心母亲……”
“你无需担心我。”蒋纯冷静开口:“我是你母亲,不需要你一个孩子来为我担心。”
“小的时候,父亲悄悄同我说过,母亲看着坚韧,其实和一个小姑娘一样,要我长大了,也要像他在一样好好照顾母亲。”
蒋纯微微一愣,卫陵春继续道:“父亲当年曾对我说,如果有一日他不幸去了,你若遇到喜欢的人,他希望我不要不高兴。因为他知道,哪怕你选择了其他人,您心里也是爱着我,爱过他的。只是人生有不同的阶段,你在他活着时好好爱他,在他离开后好好结束,这才他最大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