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2)

卫韫一连再泡了两天药浴,楚瑜终于在沙城里听说了卫夏和卫秋的消息,确切说也不是听到了卫夏和卫秋的消息,而是听说有一只大楚的精锐部队,在北狄四处骚扰北狄臣民。

楚瑜听到这个消息就乐了,回去同卫韫说了一声,嗑着瓜子道:“卫夏卫秋厉害啊,我还以为他们窝在哪里没出来呢。”

卫韫没说话,他瞧着楚瑜给他看的地图,上面标绘了卫夏卫秋去过的地方。他们如今完全已经变成了北狄后方一只属于大楚的游击队,打到哪儿是哪儿,抢完粮食和马就去下一个地方,停留不会超过一夜,等北狄派兵过来时,他们早就不见了人影。

“苏查和大楚的军队在正面战场上僵住了,苏灿在背后追卫夏卫秋追得焦头烂额,”楚瑜躺在椅子上,笑眯眯道:“我说他们怎么不忙着找我们?”

“苏灿巴不得我回去,”卫韫敲着桌子,平淡道:“他还指望放我回去和赵玥打起来,这样北狄内部压力就会小很多。”

楚瑜愣了愣,随后想明白过来。

是了,当初苏灿给卫韫一条生路,如果是真心一定要杀卫韫,她那点人,根本拦不住。

只是卫韫毕竟在北狄干了这么大的事儿,两千多人直袭王庭劫持皇帝,对于北狄臣民来说,这大概是从未有过的屈辱,如果苏查和苏灿一点表示都没有,怕是众人不服。于是他们一面假装追杀卫韫,一面却放水让他离开。

楚瑜皱眉:“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离开?”

如果苏灿存的是这个心思,那最严格的通缉令应该没有下来。

卫韫抬眼看向楚瑜:“我们走了,卫秋卫夏怎么办?”

楚瑜顿住了声音,有些迟疑,似乎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

卫韫目光回到地图上:“我带他们来的,自然要带他们走,能带回几个,就是几个,没有我跑了,留他们在这里的道理。”

说着,卫韫推着轮椅往外去:“找沈无双,我的腿还不好,他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

楚瑜去寻了沈无双,沈无双正在院子里挖着草药,听了楚瑜的话,他抬眼道:“要想快点好啊?行啊,我这里有一些猛药,没其他太大问题,就是疼。我本来打算再过几天还不行再用药……”

“用药吧。”

卫韫平静出声,沈无双抬眼看他,笑眯眯道:“熬不过人就没了。”

卫韫应了声,没有多说。

当天晚上,沈无双便给卫韫熬了药,他让卫韫先喝了第一碗,喝下去没有什么感觉,沈无双伸手去旁边浴桶里碰了碰药汤,水烫得沈无双的手发红,他看了一眼楚瑜,淡道:“放下去。”

楚瑜抱起卫韫,将他一点一点放进去。

脚放进去时,卫韫微微皱了皱眉,觉得就是刺刺的感觉。等腿没入下去,水浸到腰部,一股剧痛骤然传来,卫韫忍不住猛地捏住了浴桶,楚瑜停住了放他下去的动作,看见卫韫变得煞白的脸色,沈无双在旁边平静出声:“放下去。”

卫韫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楚瑜才终于放手,让卫韫整个人坐在浴桶里。

卫韫死死捏着浴桶,整个人肌肉绷紧,沈无双静静看着他,同楚瑜吩咐:“他要在这药汤里泡四个时辰,我去熬药,每个时辰喝一碗,他会越来越疼,有可能会挣扎,这时候你不能让他出来。如果出来,就不是功亏一篑的问题。”

沈无双抬眼看着楚瑜,认真道:“人要死在我这里,你可别赖我。”

楚瑜神色一凛,她抿了抿唇,冷静道:“我知道。”

她守在卫韫旁边,看着卫韫僵着身子在浴桶里,面上已经没有了半分血色。

那是一种针刺一样的疼,密密麻麻扎满全身。

卫韫脸上落下冷汗,楚瑜坐在他身侧的台子上,慢慢道:“我同你说说话,你别一直盯着水里。”

卫韫发不出声音,他疼得咬牙,只能是点点头。

楚瑜想了想,慢慢道:“从什么地方说?我记事儿吧,时间还长。”

楚瑜声音平淡,说着她小时候。

她出生开始,就是在西南边境。那里常年瘴气弥漫,南越人手段阴毒,与北狄人的凶狠残暴不同,南越的人是一种淬进了骨子里、带着那花草阴柔之气、如毒蛇一般的可怕阴暗。

然而他们爱恨分明,爱你时坦坦荡荡,恨你时淋漓尽致。

对敌人极尽残忍,对自己的族人全心全意。

于是南越虽小,却在西南边境,对抗着大楚这样庞大的国家。

她说的事儿其实并不有趣,都是些小时候的见闻。然而听着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卫韫就被她的声音完全吸引了过去,他疼痛减轻了很多,就静静看着楚瑜,像一个孩子一样,目光迷离。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沈无双端着一碗药走进来,递给卫韫道:“喝了。”

卫韫咬着牙,就着沈无双的手一口饮尽。沈无双又提了一个桶来,将新熬制好的药汤加进去。

药汤加进去的时候,卫韫赶到仿佛是有刀刃划过血肉,一块一块将肉剃下来,似如凌迟。

他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又迅速反应过来,死死将自己压在了药汤里。沈无双赶紧塞了块帕子给卫韫咬着,同楚瑜道:“你继续看着。”

楚瑜看着卫韫的模样,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只能故技重施,继续沿着方才的话题讲下去。

卫韫在努力听,可是他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

等到第三个时辰来临,卫韫的神智几乎是模糊的,沈无双将药给他喝下去,卫韫整个人都在发颤。

楚瑜看他在药汤里蜷缩着,她伸出手出,将手放在药汤里,却也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她皱起眉头,看着往里面加药汤的沈无双,皱眉道:“到底有多疼?”

“第一碗药,如万针扎身。”

“第二碗药,千刀凌迟。”

“第三碗药,剥皮抽筋。”

“第四碗药……”沈无双迟疑了片刻后,慢慢道:“自筋骨到血肉,无不疼至极致。到底多疼……我没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