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楚生听到这话,轻笑出声来:“姚将军,”他压低了声音:“你想杀我不是不可以,可是杀了我,您还想跑出去?”
姚勇抬眼看顾楚生,顾楚生笑了笑:“我来之前同宋将军说过,天明之前,我会一直站在城楼上,若我不在,就代表姚将军打算谋逆,宋将军大可直接带兵在城外剿灭残军。剿灭叛军比守住天守关要容易的多,但也是个大功啊。”
姚勇没说话,顾楚生的威胁他听得明白。
如今要么留着顾楚生,宋世澜看着顾楚生活着,他就算跑,宋世澜也不会立刻动手。
然而若顾楚生死了,他便会立刻被宋世澜围剿。
姚勇盯着顾楚生,许久后,他连说三声:“好、好、好。”
“你们这些小儿,”他放开顾楚生,咬牙道:“倒是我小瞧了你们!”
说着,姚勇将顾楚生往旁边一推,随后道;“将他给我压在城楼上,用刀抵着不许动,他人跟我来,准备撤离!”
说话间,一把尖刀抵在了顾楚生身上,顾楚生没有动,然而姚勇却是立刻下楼,集合了楼下的兵马后,立刻开始撤退。
顾楚生站在城楼上,红衣烈烈,目光看向另一个山头,抬了抬手。
楚临阳在山头上看见顾楚生动手,便明白姚勇是真的弃城了。
他们盯着姚勇的动作,姚勇出城后,城楼上就只剩下秦时月带着的卫家军不肯撤退,死死抵抗。姚勇回头看了天守关一眼,咬了咬牙,终于还是驾马狂奔而去。
顾楚生看见姚勇离开,舒了口气,转头同秦时月道:“秦将军,半个时辰能坚持住吗?”
秦时月看了顾楚生一眼,点了点头。
然而没有等半个时辰,皇帝安插在天守关的人,在姚勇弃城的第一瞬间就急忙赶回了宫廷,两个时辰后,皇帝收到了自己的线报。
“陛下——”
那信使连滚带爬冲进去:“姚元帅弃城!他弃城了!”
听到这话,淳德帝和太子猛地抬头。太子已经休息许久,听到这话,他豁然起身,指着那信使,目眦欲裂:“你胡说!”
“真的,”那信使哭着道:“陛下,您快走吧,此时天守关上就剩秦时月还在坚守了,天守关一破,华京很快就没有了。”
秦时月是卫家家奴出身,这一点皇帝知道得清楚。
最后弃城没跑,还在护住大楚江山的,居然还是卫家人。
淳德帝听着这线报,内心一片复杂。
他不肯承认自己的错,可是又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错。
他猜忌的卫韫,哪怕做到这个程度也没真的舍弃天守关。反而是他最信任的姚勇,弃关而逃。
“怎么办……”
太子知道来的人是皇帝的心腹,所以姚勇一定是弃城了,太子神色迷茫,转头看向皇帝道:“父皇,我们怎么办?我们逃吧?!”
淳德帝没说话,他死死盯着太子,太子被淳德帝看的有些腿软,颤抖着声道:“父皇?”
“卫韫,”淳德帝沙哑出声:“我不能让大楚送在我手里。我可以跑,可是这会是太大的耻辱。”
淳德帝没有用“朕”,而是用了“我”,这样一个称呼,足以证明此刻他对卫韫的姿态。
卫韫平静吹了口茶,淡然道:“哦?这与我,又有何干?”
听卫韫的口气,淳德帝就知道,卫韫不会善罢甘休。
他从旁边抽出剑来,咬牙道:“我答应你。”
卫韫抬眼,看向淳德帝。淳德帝提着剑,眼中盈满了眼泪,颤抖着声道:“废皇后,杀太子姚勇,将姚氏贬为庶民,拜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为卫家平反。”
“如此一来,”淳德帝咬牙出声:“你可能出战夺回天守关?!”
卫韫没说话,他将目光落到太子身上。
淳德帝明白了他的意思,太子也明白了。
太子转头就跑,淳德帝扬声开口:“来人,压住他!”
士兵冲进来,将太子按在地上,淳德帝提剑走过去,太子脸上伤口才包扎好,哭着道:“父皇……父皇……求你了,父皇……”
“人是姚勇杀的,事儿是姚勇做的,和我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的啊!”
太子拼命想要挣扎着后退,淳德帝颤抖着将剑指向他。
“这和对错没关系……”淳德帝沙哑出声来,太子死命摇头:“父皇,我是您亲儿子啊,您将我一手养大的啊!您真的就要这样对我吗?”
淳德帝没说话,他眼泪簌簌而落。
太子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他从小抱在膝头长大,如今看他终于长大成人,于是哪怕犯了天大的错,他都是忍着让着。
“孩子,这世上哪里有对错,”淳德帝闭上眼睛:“有的从来只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说话间,淳德帝的剑往前探了一分。
太子愣在原地,连剑入肉的痛苦都不曾察觉了。
然而就是探了这一分,淳德帝再下不去手,卫韫走上前来,从淳德帝手中接过剑。
“父慈子爱,乃人伦敦常,”卫韫平静道:“这一剑,卫韫代陛下行。”
说话间,卫韫猛地往前,剑入胸腔,直直刺过心脏,鲜血从太子口中涌出,淳德帝惊得退了一步,太子死死盯着淳德帝,慢慢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