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坐起,徐徐张开双眼,望向魔皇,说:“告诉我,你都收获了什么?”
“我看到了未来的道路,虽然很模糊,可是,那确实是一个方向。但遗憾的是,我们可能没有时间了。”
莉莉丝微微皱眉,说:“能够让你也失去信心,可不多见。你战斗了吗?结果如何?”
“我去了里世界,原本是打算引入黑暗本源,重新清洗我们的世界。如果消灭掉黎明的种子,那么也许可以给我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但是,千夜也在那里。他成长的速度再次超出我们的预料。最后一战,人族定玄和指极陨落,我们则损失了狼祖和索萨。”
莉莉丝看着凯恩,目光似是穿透了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然后双眉锁得更紧,缓道:“这一剑,可不是现在那些人族能够斩出的。在过去的一千多年中,只有两个人能够斩出如此境界的一剑:姬行谨,姬玄思。”
“姬行谨?”魔皇怔了片刻,才想起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号称要‘庸德之行,庸言之谨’的家伙?”
“那个家伙当初可是击败了你,亦从我降临分身手中逃脱,最终开辟了现在的秦。所以那两句话,我整整思考了一千年。”
魔皇道:“其实我也想了很久很久,这两句话的道理越品越是深邃。但这种程度的深沉智慧,真的是人族能够突然拥有的吗?”
“也许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现在,说说你的收获吧。”
魔皇道:“从指极这一剑,以及千夜身上,我看到了我们的未来。”
夜之女王有些惊讶,道:“什么样的未来?”
“千年以来,我一直在思索,为什么我们会困在圣山之上,再也不得寸进?我们明明能感觉到更为宏伟的原力,明明有足够的智慧可以掌控原力,但为什么就找不到道路?而现在,我找到了原因,那就是血脉。血脉天然限制了我们的原力,设定了我们能够达到的高度。”
“自你登临圣山之后,不是一直在暗中改进魔裔的血脉吗?你想要黑之书,不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确实。但是我走上了一条歧途。直到里世界一战,我才发现,血脉不光禁锢了我们的力量,它还禁锢了我们的思想。我们变得懒惰,一切困难都尝试着用更强大的力量去解决。所以当我们遇到问题时,本能的反应就是应该拥有更强大的原力,而不是思索怎样用更好的方式去解决。而当我们拥有过于强大的原力时,我们看到的世界已经偏离了真实。”
“你是说,原力其实在影响我们?”
“也许是,也许不是。别忘了迷失之季,或许这个世界上有某个存在,或者某种力量能够影响我们。”
“我听说,你们魔裔中最近出现了一个天才,名叫安文。他对于认识世界有独到的见解。”
“确实如此。他是以数字和公式的方式来认识世界。我们的眼睛或许会欺骗我们,但是数字不会。比如,这是他对于虚谷星陨落的最新看法。”魔皇手一挥,大殿中就出现了无数数字与公式。
莉莉丝静静地看着如瀑布般的流动的数字和公式,然后凝思片刻,说:“他是在说,虚谷星的坠落并非自然,而是有外力作用的结果?”
“数字不会说谎。”
“我们以前只是怀疑,而没有证据。那么现在,证据已经有了。”
“也许我们应该再到当初虚谷星所在的轨道上去看看。”
“这件事很急吗?”
“不急。”
“那什么是急的?”
“有三件事很急。一,人族载曜之始已经开始,而我们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二、千夜进入了鲜血长河,我现在可以确定,命运仪轨预言的就是他。三、破解迷失之季。”
莉莉丝轻轻揉了揉额角,似是有些疲累,说:“对于迷失之季,我这边依然没什么进展。”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魔皇提醒。
“我知道。必要的时候,我会下决心的。也许现在,我应该和千夜见上一面。”
“我没有建议。”
莉莉丝忽然神色微动,一步到了殿门前,推门而出,站在台阶上,凝望虚空。
魔皇出现在她身边,问:“怎么了?”
莉莉丝双眼微眯,缓道:“我只是觉得,今天的星光有些刺眼。”
第三零零章 让步
千夜自虚空浮现,四下看看,发现身处虚空,前后左右皆是空空荡荡,没有预想中滔滔而来的攻击,也没见有人埋伏的迹象。
他再回头一看,见身后的通道口依旧存在,正源源不绝地喷吐着活性黑暗原力。这种活性原力一进入永夜世界,立刻就如失去控制的猛兽,拼命与一切原力厮杀,当然更多的还是与黎明原力相斗。
千夜倒也有耐心,索性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原力相斗的过程。
活性黑暗原力就如一头没有发育好的野兽,拼命吞噬着遇到的一切原力。可是吞噬之后又无法消化,彼此消融之后,若吞的是黑暗原力,就会吐出更多的黑暗原力。吞的是黎明原力,则彼此湮灭,化为虚无。
看到这里,千夜升起一个疑问,黎明永夜原力互相碰撞,最终湮灭,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是这样,那么世界到了最后应该是既没有黎明,也没有永夜才对。可是现实显然不是这样。
那么,原力又是如何产生的?
这个问题,千夜知道自己回答不出,它显然也属于永夜世界最根本的问题之一,也许未来安文可以找到答案。
就在这时,千夜抬头,望向虚空深处。自那里飞出一叶飞舟,舟头立着一人。刹那间,千夜仿佛又回到了在永夜垃圾场的那晚,也是看着同样的飞舟浮于半空,林熙棠自舟中走下,向他伸出了手。
恍惚只是刹那间事,千夜随即就平复心境,说:“真没想到,来的会是你。”
船是林熙棠的船,船头立着的却不再是林熙棠,而是宋子宁。此刻的他或许是历经血火洗炼,少了许多风流浮华,多了些许沉凝智慧,有若绝世好玉,神华内蕴。
“不是我来,还能是谁?”宋子宁微笑。
“除了你,谁来都好吧?”
“这不就是怕你一言不合,动手开打吗?你手那么重,现在可真没几个人经得住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