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尝试着运转秘法来收敛血气,却发现只有表层的血气受到控制,逐渐收敛到血脉深处,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不过若是先运用古老传承秘法,再行使用血脉潜伏,效果比单一使用要好。
他反复思索,最终决定在面见张伯谦的时候,还是只使用血脉潜伏。距离上次觐见时间不是很长,如果血脉潜伏有效果,那么这次也一样有效。而贸然使用传承秘法,却有可能被看出气息变化,到时候反而会有麻烦。
如是一夜过去。
第二天黎明时分,永夜大陆还沉浸在深深的夜色中,苍凉的军号声已经响彻全军,整个大营随即从沉睡中醒来。随后又有数声长短不一的号角声响起,这是召集各营主将前往中军大帐的军号。
帝国大营中,近百辆越野指挥车全速行驶,冲向中军营地。这些指挥车上大都涂着军团或门阀世家的徽章,炫耀着属于自己的荣光。
赵阀此次获得中军受封荣誉的有好几个,不过只有千夜坐上了赵玄极的指挥车。其他人都是数人一车,跟随在幽国公车后。至于赵君度,他是一府之主,向来有独立座驾和卫队。
登车之时,千夜感觉到数道火辣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赵阀车队驶出营区,开往中军。一路上先后遇到数个世家或是军团的车队,也由此看出了差距。绝大多数世家车队规模都远不如赵阀,有的小世家和二流军团甚至只有一辆车。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无人得到中军受封的资格,因此仅家主或军团长前往参加仪式。
世家和军团见了赵阀车队,大都会减速靠边,以示礼让。
赵玄极抚须微笑,道:“千夜,他们这份礼节并非由于本公的爵位,也不全是敬我赵阀势大,更多是向燕云赵氏此次军功的致意。而今天他们的礼让,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看着车窗外,一辆辆军车先后停车让行,千夜心底慢慢泛起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中军宏伟的营门就在眼前,从旁边一条岔路上忽然冲出另一支车队,不但没有停车的意思,就连通常的会车减速都不做,竟然在瞬间加速,想要抢到赵阀前头去。
如此一来,不光赵阀战士人人大怒,千夜也心生不悦。
那支车队上的族徽属于长平白氏。
白阀位置一直在赵阀之后,但谁都知道他们心有不甘,多年来每每力图超越。可纵观最近几代的年轻子弟,自白凹凸之后,就没有太过亮眼的人物。
即使有个白龙甲,因为心性沉稳,而被大人物们许为能够厚积薄发,大器晚成。但在赵阀众人眼中,也不过与赵君弘相若,比之赵雨樱的天赋还要差了一线,更不说追上赵君度和千夜这样的天才。
赵白二阀过往一向不太和睦,这次铁幕血战又结下新仇。就算有仇怨不出铁幕的规矩在,两家之间的火药味仍是日渐浓重。
巨兽之眠战争中当然不能内讧,可两家战区相邻,一直有意无意较量着所取得的军功。攻入永夜大营那一役,白凹凸最后时刻强杀朱利奥,也有在赵君度、李狂澜等人面前立威之意。
既然如此,看到是白阀车队,赵阀哪肯相让。
通向中军的车道并不算宽,只能勉强容下两只车队并行。双方你争我抢,车辆之间碰碰擦擦越来越多,都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这时一辆越野车赶了上来,和赵玄极座车并行。对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半边头发已经花白。那老人看见赵玄极,当即笑得更加诚恳,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打招呼道:“玄极兄,好久不见了。”
赵玄极不咸不淡地回道:“松年兄,你我不是去年在定国公的大寿寿宴上刚刚见过吗?”
白松年脸上青气一闪而逝,哈哈笑道:“是吗?唉呀,你看看,我都老糊涂了,连这事都忘了。玄极兄近来可好?”
“还不是老样子,好也不怎么好,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只要不被那些小辈们给气死,就算好的了。”
“有什么小辈敢给玄极兄气受?除非是你家雨樱那丫头,哈哈!”白松年打了个哈哈,又道:“话说,雨樱那丫头也不小了吧,玄极兄不再考虑一下那个提议吗?我家的龙战近年来原力大进,勉强配得上雨樱了。”
此次轮到赵玄极脸色隐现黑气,淡淡回道:“不急,雨樱还有大把前程。”
“前程也需要时间啊,雨樱毕竟年纪小了点。不要说她,就是我们的白凹凸,一路成长到现在,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若非运气够好,说不定早就半途陨落了。”
白松年这段话含沙射影,再炫耀了一次白凹凸,另一方面却暗指赵阀年轻一代天才是有可能半途陨落的,居心不可谓不险恶。
他这话也戳中了赵玄极痛处,铁幕血战伊始,赵阀太过骄傲,没有防备,以致损失了不少嫡系子弟。若非赵君度和千夜在血战后期展现出无以伦比的强势,杀得诸方胆寒,赵阀年轻子弟还不知会有多大损失。而白阀正是明面上的始作俑者之一。
赵玄极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可明知白松年是在蓄意激怒他,却不得不在口舌上落了下风。
赵阀英才辈出,代代都有不止一名神将,从无断层。可偏偏当前三十多岁这个年龄层次的子弟略弱,是以还真拿不出人来与白凹凸抗衡。赵君度毕竟比白凹凸小了十多岁,这差距可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至少晋阶神将前的一段时间,赵君度绝对战力不见得能追上白凹凸。
赵玄极当下哼了一声,缓缓地道:“小辈的事情,自有他们自己的福缘,我们这些老家伙何必白白操心。松年兄这么着急赶路,又是为了什么?”
白松年笑眯眯地答道:“还不是为了军功封赏,早点去抢个好位子,看看各家孩子都有什么出众人物。啊,对了,玄极兄,你身边这孩子可就是近来名声大噪的千夜?”
见白松年目光望向自己,千夜欠身致意,道:“在下千夜。”
白松年上下打量了千夜一番,狭长双眼中的目光锐利如针,似要将他穿透。然而千夜早有准备,体内原力鼓荡,更是隐隐蕴含了一缕虚空意境,将白松年的目光阻挡在身体表层,再也不得寸进。
第九十五章 典礼
白松年顿时一怔,露出明显讶异,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带着洞察之力的目光居然会被一名小辈不动声色地挡下。
他若再加一把力,自然可以穿透千夜原力防御,但是白松年能够和赵玄极平等论交,那等身份地位,一次出手未果,怎么好意思再做第二次。况且旁边赵玄极望过来的目光已是颇为不善,难道他要向这个老对头解释,竟然不曾一眼看透那小辈?
白松年久经风浪,失态只是刹那,很快就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点头道:“果然非同凡响,配得上赵阀给你的礼遇。”
“您过奖了。”千夜眉心微微一跳,不卑不亢地把这句姑且算是夸奖受了下来。
白阀赵阀两支车队齐头并进,已经到了中军大营之外。车队在辕门外的宽阔地带停下,只余赵玄极和白松年的座驾可以继续驶入,其它车辆就不能再往里去了,就连赵君度和白凹凸也不例外。
中军内最大的一个校场边上早已搭好高台,铁衣卫林立四周,气氛肃穆。
各门阀世家此次出来领军的实权人物,如赵玄极等自然登台落座,那些小世家、二三流军团的指挥也在边缘捞了个座位,门阀世家和大军团的其余人等就只有在校场周围入座。而千夜他们这些人的位置则是在高台前的校场上,那里按照门阀世家的位阶顺序划好了区域。
高台正中央,属于张伯谦的帅位上仍然空空如也。他虽然不在,场地上也无人高声喧哗,相熟的各家见面最多互相打个招呼,很少有人长篇大论地交谈,此外就都在静候封赏大典开始了。
千夜在赵阀的队列里站了片刻,忽听大营各处号角长鸣,苍劲悠扬回荡不已,直至许久方歇。
号角响过三遍方罢,紧接着就是三记鼓声,场上所有人心中同时一凛,似有无边威仪落下。
千夜心有所感,抬头向高台上望去,只见正中央的帅椅上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个英伟的男子。他只是坐在那里,千夜却感到视野中有一座高绝山峰扑面而起,一时连气都有些透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