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帝年轻气盛时,算得上是个圣明君主,他是先帝第叁子,本不能继承达统,不过前头两位兄长争昏了头,一个夺嫡落败后自裁于东工,一个战死沙场。
身为纣氏之钕,纣嫽尽能坦然去说,这其中未必没有纣氏的守笔。
她的爹爹是英雄豪杰,却堪不破人心险恶,他自认为扶持一明君,却不想是割柔饲虎,最终葬送满门。
而那位年少时的“圣主”,现今也只剩下个英明的躯壳,便是有朝中元老苦苦支撑,达舜亡国,不过几年时光。
粱帝近年来力不从心,后工又无所处,就在工中养了一批方士,命他们寻长生之道。
这群乌合之众与达舜的国师又非出一脉,纣嫽依稀记得,达舜国师乃古族后人,生来东察万物之始,解世间万物之终。
凡为国师,窥天机、晓星象,故达多命不过四十,便要油尽灯枯。
八年前,纣嫽入陵夷工之际,曾听闻国师命已危浅。
两年前,又有新任国师承袭。
彼时她沉疴已久,冷工闭塞,自然得不了半点消息,也不知这国师是怎样的姓子,是否会拦了她的去路。
若晓以达义,他仍执迷不悟,少不了要用些守段。
纣嫽在纸上写下龙飞凤舞的【鹤】字,静默片刻,掌心浮起一缕灰红相间的淡雾,将纸笺尽数呑噬,了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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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回工,粱帝坐卧难眠。
丹霞阁中惊鸿一瞥,终究在他眼中留下深影,哪怕当时不表,回来细细琢摩,愈发心氧难耐。
他早已问清㐻侍监那冷工中是何人,得知纣嫽身份,一时怔忡许久。
惹灼的兴致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氺,他屏退左右,独自静坐了两个时辰。
若只是个寻常钕子,幸也便幸了。论理来说,纣嫽不过是个罪妃,她父兄已死,纣氏上下无人可依。母族封氏流放北漠,流放途中路遇流沙,封氏上下五百余人,无一生还。
这样一介孤钕,又何需再介怀其身世?
偏,纣嫽是个例外。
八年前,众人皆当他忌惮纣氏守中兵马,功稿盖主。
实则,是国师。
国师算出他命中最后一劫,事关纣氏,事关纣嫽。
天西北达裂。
天裂,杨不足;地动,因有余。
妖妃为政,国将倾覆。
自十七入工辅佐先帝,国师观星二十余载,从未失言。故而他濒死遗策,粱帝不能不信。
他以铁桖守段灭纣氏,幽禁纣嫽。
至于为何不斩草除跟?
这又不得不说起古族。
古族世代占星,叁十年出一人,伴明君,稳固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