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这么顺理成章,又漏洞百出,崔稚更莫名其妙,“这算什么证据链?”
只是看见魏铭继续沉默,她才恍然想起,这个时代没有指纹验证,也没有摄像头记录,桂志育又没有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据,而唯一起作用的法医仵作,说那死狗嘴里的药和桂志育家的耗子药一样。
崔稚挠了头,“那要是有人栽赃陷害呢?我看就是那个赵家!”她说着又顿了一下,“赵家可够能下血本的,这个年头,居然能舍出来四条狗害人!这些狗不值钱吗?”
她这么一说,一直在旁暗暗思索的魏铭抬起了头来,“那四条狗,三条瘦弱尚未长成,一条与其他狗斗狠,被咬的满身是伤。”
“也就是说,都不值钱喽?”崔稚看向魏铭,见他沉默中有什么十分坚定,她说了出来,“是赵王浒家自己毒死栽赃的?!”
魏铭没有反对,起了身,“还得再找仵作验一验。”
这事确实麻烦,关键是李帆已经离开了安丘,现如今是主簿当家,这位主簿就是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派,桂志育是教官,他不敢如何,但是会报到青州府去。
青州府那边,知府的几位幕僚才是府衙主子,若是赵家塞钱,这事未必不能成。
毕竟赵家能舍出来四条狗,还是有点子家底的!
而已经被县牢关了进去的桂志育,可就要受苦了,这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
桂志育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想得到继续举业的机会不错,但也想要安丘出更多的读书人,这也是真的!
现下被诬陷入狱,魏铭见他已经面露颓败。
前世,并没有出这样的事,桂志育会否因此一蹶不振?
魏铭抿了嘴沉了脸,崔稚从旁看着,上前轻轻拽了他的袖子,“魏大人,这事怪不到你,你也是好心给桂训导支招呀!学田这事就是个硬骨头,早晚得有人来啃!你看洪教谕这些年过成了什么样子?桂训导若是不跟他们打这场仗,也得过这样的日子!”
话音一落,魏铭就看了过去。
小丫头仰着头睁大眼睛看他,小手扯着他的袖子。
她穿着一件立领小袄,领子上一圈白绒绒的兔毛衬得她小脸莹白,暑日里晒出的两分麦色已经化成了深秋的初雪,一双眸子嵌在其中,越发灼灼生辉。
她怎么就知道他心里有几分对先生的愧疚呢?
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魏铭没有问,脸上露出几分柔和,“你说的是。”
崔稚大松口气,松开他的袖子,抱了臂,歪着头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你去找那仵作吧,我不信赵家还能做的那般严丝合缝!”
魏铭朝她点头,嘴角抿了笑意,找仵作去了。
只是与那仵作讨论了一番,并没有什么有力的反驳证据。
而没有意外地,老主簿受县学和洪教谕的势力和赵家所谓证据的夹击,忙不迭地报到了青州府去,府衙见是牵扯教职官的案子,不接也没了办法,过了才两日,就派人来提了人。
赵王浒一家有点忐忑,赵王浒找到了刘沣同,“你说青州府会不会查出来什么?我这心里不踏实!”
“怕什么?不是都妥妥帖帖的吗?”刘沣同问他,“那耗子药没人知道是哪里来的就行了呗!谁还能找到卖家?”
“肯定是找不到的!”赵王浒道:“我就是在你介绍的那个货郎那买的,那货郎早就离了安丘了,保证他们查不到!”
刘沣同看了他一眼,“什么叫我给你介绍的货郎?你可别乱说话。”
刘沣同就是这么提醒了赵王浒一句,不想赵王浒却突然炸了毛,“我哪乱说话了?!这药就是你给我引得路,主意更是你出的!我可都是按照你说的办的!你可不能不管我!”
赵王浒心里正急,这桂志育的案子一日不判下来,他这心里就忐忑一日,当初他听了刘沣同嘀嘀咕咕的几句话,回去越想越觉得是个好法子,便把自家几条不中用的狗全部药了,然后趁黑摸到桂家院子,将耗子药扔了进去。
现在一切虽然如期进行,可是县学也咬的紧,据说那个魏案首还掺合了进来,四处替桂志育奔走,再三去找仵作查验,他真是怕查出来什么!
要知道那魏案首可是能从王复手下脱身的人!
赵王浒心里越是没底,就越是不能轻易放走了刘沣同,“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就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他急赤白脸地,一把薅住了刘沣同的领子。刘沣同不及他壮实个高,被他揪得半只脚离了地,一下子也恼怒了去,当即冷笑起来,“你说我出主意!谁能证明?!证据呢!”
“证据……”赵王浒面红耳赤,“就是那个卖货郎!”
这可被刘沣同引得大笑了起来,“那卖货郎呢?!”
他这一问,可把赵王浒问傻了——卖货郎可是自己亲自塞钱送走的!走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赵王浒彻底愣住了,刘沣同看着心里虽快活,却也不想就此跟赵王浒撕破脸,他道:“你放我下来,我给你指条明路。”
赵王浒见他说这话,还有些没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没直接松手,警惕道:“真的假的?”
“我骗你作甚?”刘沣同瞪他,从他手里夺回了领子,“我不帮你还去帮桂志育?你成了事,我难道不跟着一道落好?你是傻还是憨?”
这话甚是有理,赵王浒又信了他,“那你说怎么办?”
刘沣同哼哼两声,“依我看,送到府里才好办呢!府里那位刑名师爷华恒最是看钱说话,你给钱他办事,不好么?桂志育该有几个钱打点?你多送些过去,事情自然成!”
赵王浒喜出望外,转眼就见刘沣同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并不放了他,“法子是好!但是大家都落好的事,不能光我家出钱!”
“那你去找另三家去!”刘沣同瞥他一眼。
赵王浒却不肯答应,非要缠着刘沣同也出一份,刘沣同被他缠烦了,准备把荷包解了给他,转眼瞧见了自家通房头上一支闪亮的银簪,直接拔了下来,扔给了赵王浒,“拿去换钱!”
赵王浒满意了,通房气得直跺脚,刘沣同安慰她,“那簪子满大街带的都是,给他就给他了,赶明我去跟你买支精巧的,不比这个强?”
第117章 墨宝不见了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赵王浒凑足了钱,动身去了青州府,打听到了知府的刑名师爷华恒,因着在青州久了,在离府衙不远的街巷置办了小院,又打听了师爷的常随常在补食时候出门吃酒,赵王浒前后等了半个时辰,一口口白气哈出来,人终于等到了。
他上前说明了来意,那常随见惯了事,应了他,“我们先生赴会去了,今日也不轮我当差,明日回了先生,给你回话,你仍旧这个时候来便是。”
赵王浒琢磨了一下,想着拖到明日,他今夜仍是不得睡个安稳觉,便道:“先生往哪赴宴去了?俺去酒楼前边候着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