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像他这种程度的心理疾病患者,此刻能忍耐坐下已经实属不易, 更何况他还坚持听季太太废话了那么久。
江羡鱼决定救他于水火中,她微微一笑:“时间的确不早了,季太太,我可以先走一步吗?”
季太太还未接话,季真理已经站了起来,看向江羡鱼:“我也走,和你,一起。”
江羡鱼没多想,以为只是单纯要一起下楼,三人在酒店门口作别。
季太太坐上豪车扬长而去,留下江羡鱼跟季真理大眼瞪小眼。
“……你想跟我回办公室吗?”江羡鱼试探道,看他的状态仍然不放松。
果然见他点头,夜色中湖蓝的眼眸像一对玛瑙,光华湛湛。
有那么一秒,他的眼神莫名让她生出一种熟悉感,同时有东西快如闪电从脑中掠过,她来不及抓住,只得悻悻然作罢。
办公室内,江羡鱼播放舒缓的音乐,随手脱去肩上的外套,直至习惯性的踢掉了一双高跟鞋,这才发觉不对劲儿。
一扭脸,青年正端正坐在沙发上,眼神柔和的看着她,脸颊上还带着点可疑的红晕。
江羡鱼身子微僵,旋即放松下来,赤足踩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将一杯清水放在了他附近的桌上。
“想聊聊吗?”她微笑着说,一边侧头取下耳坠,动作十分自然。
青年安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他看人的目光极为专注,专注到与之四目相对时,很难能抵抗的了那双眸子的吸引。
江羡鱼思考片刻,在沙发的另外一边坐了下来,将腿蜷缩在沙发上,用一个有点懒散的姿势支鬓看他:“季少为什么想要跟我回来呢?”
长长的丝绸裙摆滑落在地毯上,酒红色是极为挑剔的颜色,却将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段和雪嫩白皙的肌肤衬托到了极致,宛若长发漫卷的女妖,媚眼迷离。
她不曾察觉自己有多美,但这一切都被对方尽收眼底。
季真理睫毛轻颤,旋即垂下眼睑,轻声道:“真理。”
“……欸?”
他抿起唇,好似有些急躁:“别叫季少,叫我,真理。”
声音里带着点强硬。
江羡鱼从善如流:“真理。”
他果然眼眸回温,面色稍缓。
江羡鱼的心情有些微妙:治疗师和病患之间的关系其实很神奇,尤其是形成了一定程度的依赖以后,病患是极容易对自己的治疗师产生类似“爱恋”的依附关系。
换做之前,江羡鱼必定会施展十八班手段“驯养”了他,可是如今情况不明,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危,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暂时保持距离了……
“那么,真理,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她依旧在笑,可他却敏感的蹙了蹙眉。
“江医生,不喜欢笑可以不用笑……”他倏地站起身,胸口微微起伏。
江羡鱼脸色微变,却快速冷静下来,她改变了姿势向他这边靠近,微微扬起脸颊看他:“真理,你怎么了?”
是十分亲切又温柔的姿态,季真理却并未被安抚到。
他脸色难看,低下了头双手握拳,突然大步朝门口走去。
江羡鱼暗道一声不妙,她哪里敢放他带着情绪离开?可又不能扑上前阻拦,只得匆匆起身去追,装作不小心绊倒扑在地毯上——
“啊,好痛!”她握住足踝,眉心轻蹙,面上流露出几分痛苦,余光却在留意对方的动静。
果然季真理停止了脚步,身子僵硬,但到底转身看向了她。
她仰起脸,一张漂亮的脸庞带着几分焦急,眼神却温柔极了:“真理,不要生气好吗?”
她习惯性地展示了自己颇具魅力的姿态,这种简单粗暴的“色|诱”虽然不够高端,却往往能直达目的。
她为了安抚他,下意识又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
季真理眼眸掠过一丝异色,他径自站了片刻,视线落在江羡鱼雪白的双肩和若隐若现的沟壑,眼眸骤然一缩,旋即恢复如常。
他放缓了呼吸,抬起脚步朝她走来,一步、两步、三步……
越走越近,最后在江羡鱼惊讶的视线里,他停在了她眼前。
两步,他们之间固有的两步安全距离,被他主动打破了。
他弯下腰,迟疑着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江羡鱼睁大双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竭力克制着没有出声。
他仿佛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只是唇线紧绷,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放回沙发上。
江羡鱼看着他轻轻道:“真理,你已经可以触碰别人了吗。”
是疑问,又是肯定。
季真理屈膝蹲在她面前,没有答话。
青年柔软而略带卷曲的深栗色短发看起来十分好摸,江羡鱼手指动了动,到底没敢尝试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