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宜宫内,肖德妃命太监宫女儿准备了丰盛的午膳。
许久未见到儿子的面,肖德妃看着自己大儿子的目光充满了骄傲和赞许。皇帝的十来个儿子中,九皇子易辰和十三皇子瑶卿是她亲生,尤以张易辰骁勇善战,人才出众,使她在四妃中根基最牢。后宫和前朝向来是息息相关的,因为雍王手握兵权,就连皇后对她都忌惮三分。平日里妃嫔相处,皇后对其他妃嫔甚是挤兑,对肖德妃却谦卑礼让,不过都是看在雍王的面子上。
此刻,肖德妃命宫女一样样打开精心准备的膳食,但见四品锅子、十六品大小菜肴全是天家馔饮,山珍海味罗列。肖德妃道:“这些都是根据易辰你的口味吩咐御膳房准备的。”
“母妃费心了。”张易辰素来不贪口腹之欲,只拣了新鲜的一品烹掐菜下饭。
肖德妃又夹了一品鸭丁溜葛籼米到张易辰碗里,道:“这是繁香的拿手菜,易辰你从前爱吃,这回知道本宫要留你在贤宜宫用膳,繁香是前几日又将这道菜反复练习了好多遍呢!易辰尝尝,味道较之从前是不是更为精进了?”
张易辰尝了一口,象征性地说道:“是还不错。”
见儿子淡淡的,有些敷衍,肖德妃心里不禁有些失落。自从自己强将晴歌给了张易辰之后,他母子二人便有了嫌隙,张易辰待她也不像从前那般亲近了,肃王瑶卿还能十天半月到宫里探望自己,张易辰却是没有宣召便人影不见半个。又加上蓝屿、宜岫城一战,自己更是许久未见到这个儿子了,当他被从战场上当作尸身运了回来,自己几乎哭瞎了眼,所以此刻儿子能坐在她面前,她实在是激动不已,又有些患得患失。
见肖德妃面色郁郁,张易辰笑道:“母妃怎么了?我们母子难得相见,是儿臣哪里做得不好,惹母妃不高兴了吗?”
张易辰主动和肖德妃说话,肖德妃有些喜出望外,她立即展露了一脸笑容,道:“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母妃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呢?”
“那母妃也用膳吧!不要只看儿臣吃。”张易辰主动给肖德妃夹菜,肖德妃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于是互相夹菜,母子俩吃了一会子饭。太监宫女上了漱口用具,二人漱了口,太监宫女儿将膳食撤了下去,又上了茶来。张易辰却并不动那茶盏,肖德妃奇道:“是闽地进贡的陈年白茶,你父皇特特赏给贤宜宫的,母妃知道你素喜喝茶,所以特特与你留着呢!”
张易辰道:“劳母妃处处记挂儿臣,只是儿臣刚刚吃完饭,不宜饮茶,母妃也不饮才是,需得用完膳过半个时辰之后,再饮茶,方是养生之道。”
肖德妃有些讶异地看着张易辰,“从前母妃总觉得你不如你十三弟细致,对自己的身子总是太过囫囵,怎么突然就注重养生了呢!这是极好的。”
张易辰笑道:“这个理儿是王妃说与儿臣的,儿臣为人丈夫,不能不听好心的劝谏。”
原来是因为白云暖,肖德妃心里便有些悻悻然。她讪笑道:“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甚笃、琴瑟和鸣,母妃自然高兴,只是到底是女子不如男,头发长见识短,有些话可听,有些话听听也就过了。”
见肖德妃话中有话,又多编排白云暖之意,张易辰心里略微不爽,但嘴里仍道:“母妃教训得是,儿臣谨记在心。”
肖德妃见张易辰客谨,不免有些得寸进尺起来,继续道:“你若当真愿意听母妃的话,母妃就再说几句忠告的话与你。你是皇室子弟,你父皇后宫佳丽三千,自不消说,其他王公贵胄无一不是三妻四妾,断没有专房专宠的先例。你虽然娶了王妃,可也不应冷落其他妾侍。母妃知道,母妃从前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心里对母妃有气,可晴歌到底是无辜的,况她一心向你,痴情忠诚,你是心知肚明的。母妃知道你情有独钟,你心里是容不下晴歌的,但看在母妃的份上,你好歹也作出个宠她的样子来。无论如何,她都是母妃的娘家人,是你母舅的女儿,虽然是个庶出,可她娘救过母妃的命,所以你不能让母妃在你母舅面前太过没有交代……”
肖德妃通篇说下来,张易辰不免东张西望。肖德妃的陈词滥调,他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此番特特传他共进午膳,又老生常谈,想必是晴歌又到这贤宜宫来诉苦了。
张易辰面上并不显山露水,哪怕心里百般不爽,仍然笑语晏晏道:“母妃的教诲,儿臣都记住了。”说着便站起了身。
肖德妃自知张易辰并未将她的话真正放在心上,又见张易辰起身欲走,有些慌张道:“易辰,母妃还有话未说完。”
张易辰躬身聆听:“敬请母妃示下。”
“王妃既然已经嫁进王府,又要强自替她亡母守孝,实在是有些不识抬举。但既然易辰你纵容她,母妃也就不说什么了。王妃既然不能侍寝,晴歌就不必独守空房了,易辰你就从安品园的书房搬到乐淑园里去吧!你正值青春血气,难道还要将就着王妃的守孝而守身如玉吗?其他皇子都有了子嗣,瑶卿尚未成婚也就罢了,你已成婚,母妃盼着抱孙哪!”
肖德妃说到激动处,情绪有些失控。
张易辰明显地抽搐了下面颊,他目光凌厉起来,质问肖德妃道:“母妃,王妃替她亡母守孝不是母妃你的旨意吗?怎么反倒说成是王妃强自替亡母守丧呢?”
肖德妃一怔,“母妃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敢是那白云暖自己想替她母亲守孝,反倒赖在本宫身上?”
张易辰不语了,他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贤宜宫出来,张易辰恰巧遇到了来探望肖德妃的肃王瑶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