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定位颠倒。
楚汛拉着蔺焰尘,让蔺焰尘跟着他滑,手把手教。
但是,蔺焰尘体型大重量大,他有点儿拖不动。
一般来说,“教练”会对那种大惊小怪的“学员”感到头疼,但楚汛教蔺焰尘的困扰却完全不一样,蔺焰尘完全没有惊呼或是大叫,他只苦大仇深、一脸认真地“嗯”“好”“我知道了”,就算摔跤了也顶多闷哼一声,等闲不开口求助,也不说哪里不会。
楚汛后知后觉地想,啊,才发现小蔺自尊心这么高……
蔺焰尘正是这个性格,他满脑子想着之前熬夜看得各种技术总结,明明他都记得,但身体却没办法做到,让他很郁闷,他并不是个体育白痴,按理来说,不应该学不会……他已经在楚汛面前丢了一次脸,必须快点学会才能挽回面子。
但他越是着急,就越是做不好。
楚汛忽然停下来,蔺焰尘跟着停下,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楚汛真诚地说:“平时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突然变成闷嘴葫芦?有哪里不懂你就问我啊。”
蔺焰尘憋了一会儿,点头:“嗯……”
“看你的表情,完全没有听进去嘛……”楚汛无奈,他拉着蔺焰尘的手,“我大概知道你包袱重,但每个人都不是万能的,你会那么多东西已经很厉害了,出来玩就是玩个开心,又不是要当职业选手。我就想看到你和之前一样能玩得笑起来。我知道小蔺是个很厉害很值得依靠的男人,不过,我觉得我也还算靠谱,你也可以试着依赖我一下。”
蔺焰尘被他说得慢慢放松下来,终于慢慢开始开口提问了。
他的心底有种微妙的感觉,很难形容,像是有一颗小石头投掷在水面,荡漾起温柔的涟漪。
他从小就好强又执拗。
小时候,妈妈生病卧床,爸爸忙工作,他非要在妈妈的房间里让人给他搭张小床,晚上要睡在妈妈旁边,有时妈妈会半夜难受地呻吟喘息,他马上爬起来,拧毛巾给妈妈擦脸。妈妈疼得神志不清,喃喃地喊“爸爸”的名字。
蔺焰尘太生气了,等妈妈睡下,他就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很想你,你快回来!”
爸爸敷衍他:“宝宝乖,爸爸现在在工作,暂时回不去,过两天爸爸就回家。”
他每听爸爸这样说一次,就更讨厌爸爸一分,爸爸有时候会回来,待不了多久就又离开。
那一天,妈妈突然病发,医生抢救了十个小时,奇迹没有发生,妈妈还是咽了气。
他握着妈妈的手哭了五分钟,爸爸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他噙着泪仇恨地看着这个男人,爸爸是真的爱妈妈吗?如果是真的爱她,为什么妈妈都这样了,还不陪在妈妈身边呢?
葬礼那天,爸爸想牵着他,他抬头看了爸爸一眼,突然伸手,很不给面子推了爸爸一下,爸爸差点当众跌倒。
也是从那时开始,两父子的关系开始变得越来越糟糕,他们难得见一面,见了面也说不了几句话,即便搭话,也像是公事公办,除了面孔瞧不出是一对父子。
爸爸不讨好他,也不亏待他,他想学什么想做什么,只要不是作奸犯科都由着他去。
蔺焰尘痛恨这老家伙,但他没有自我堕落,而是立志要长成一个比爸爸更出色的男人,迟早有一天他要赢过爸爸,掌握话语权,让爸爸听他的话。
他一层一层往心上砌上硬壳,一日一日,炼成一块坚硬顽石。
直到现在,终于有个人轻柔叩他心扉。
蔺焰尘没办法,只能在楚汛面前放下过高的无用的自尊心:“是这样吗?对吗?”
楚汛循循善诱地说:“是的,是的,你做得很好。”
楚汛的声音如此悦耳,蔺焰尘觉得心情像是阳光映在白雪上,一片敞亮,他毕竟是有运动基础的,也很聪明,愿意听从指点又放开紧张之后,逐渐掌握了技巧,身形动作变得灵活起来。
楚汛毫不吝啬地夸奖他:“小蔺果然很厉害!学得真快!”
蔺焰尘立即翘起尾巴:“那是自然!我学什么都很快的。”
楚汛就喜欢他这股天之骄子般的劲儿,清清爽爽,痛快的性格,叫他见了开心:“来,那我们来个难度高点的,我们拉着手,一起从这个坡往下滑,我带着你滑。”
蔺焰尘握住楚汛的手:“好。”他把自己交托给楚汛。
楚汛:“准备好……走。”
这个坡有点陡。
在重力的作用下,两个人顺着雪坡一起疾速下滑。
楚汛得心应手,蔺焰尘被他引导着,渐入佳境。
蔺焰尘发现了滑雪的有趣之处,滑下时真的让人觉得心情开阔,疏解压力。
这次是楚汛不小心被绊了一下,重心不稳,连带着把蔺焰尘拉得摔跤。
蔺焰尘没有松手,于是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滚了几圈,蔺焰尘还知道要垫在下面。
白雪松软,摔得不疼。
雪尘落定。
楚汛倒在他身上,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
蔺焰尘听到他笑,被楚汛的快乐感染,跟着笑起来。
楚汛在他怀里抬起头,把护目镜往上推,露出满是笑意的眼睛,问他:“小蔺,开心了吗?”
蔺焰尘一把熊抱住他,又滚了一圈,翻身在上面,吻了下楚汛的嘴唇:“开心。”
楚汛喜欢这个氛围,他并未羞涩,反而伸手圈住蔺焰尘的脖子,舔了下嘴唇,深深望着他,扇惑人心地柔声说:“小蔺,你再亲一下……”
蔺焰尘觉得,楚汛越来越有魔力,只要楚汛一开口,他的意志就尽数崩坍了……
第2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