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始之时, 仙魔两界都认为东荒之野这次只是“有可能”有混沌碎片, 毕竟这一千年来被这片大陆忽悠过无数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所以尽管认为可能性很大，依旧是按照平常的出兵。

只是规格提高了而已。

比如说上次仙界是任蒲带兵开拔, 而这次是仙界四大主将之首的唐易带焚焰军开拔。

而魔界抽调两位魔君大人，已经算是最高的规格之一，饶是如此, 后续魔界也要填补上厉薄寒离开边境的空缺。

在这种情况下，任谁也会认为魔界君主厉深必然不会轻举妄动。

没想到，厉深早就悄无声息地跟上了。

否则不会在现在就出现在地底世界！

从魔界第五重魔境赶赴东荒之野，一时半会根本到不了，厉深与混沌碎片羁绊最深，怕是比他们感受到的更多，所以先行一步，唐易刚把碍事的厉薄寒和厉沧随打趴下，就要跟混沌斧对上。

多年前被混沌斧砍伤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饶是这么多年来因为战事伤痕累累，唐易瞬间觉着后背开始疼了……

混沌斧的疼跟普通法器的疼还不一样！

后面是如同跗骨之蛆的混沌斧，前面是灰色雾气缠绕未知的可怖，唐易一时间进退两难。

“砰——！”

焚焰灵剑最终还是抵不过混沌斧，如今唐易只得了一把焚焰灵剑，若是水云灵剑在手，双剑合一，还能与厉深的混沌斧一战，现在……不够！

护身灵气被混沌斧刹那间破开！

唐易“噗”的一声，吐出一大片血雾。

电光火石见，她侧身翻开，放弃了夺取混沌碎片，反手一挥，急急掠开。

拉开距离的同时，将手腕脚踝上的灰色雾气砍成光沫。

她悬浮于半空中，单手撑剑，抬头，看向出现的男人。

适才还灰色雾气的雾气瑟缩着，半晌鼓起勇气冲向男人，却似是慢悠悠爬一般，顺着脚下的枯枝藤蔓缠绕到银纹微闪的黑色靴子上。

大片辨不真切的雾气将他的身影切割出明明灭灭的光影。

而男人漫不经心地站在高处，眸眼微抬，视线落在唐易身上。

对方身着黑衣，面容清瘦，黑发被一根绸带随意束起，随着雾气飘荡，光影落下，将他的大半张脸隐匿，笼上一层锐利而淡漠的锋芒。

那是藐视众生的淡漠。

薄唇微抿，事实上，他从出现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没说。

修长的指尖一缕浓郁的黑气，轻轻一弹，灰色雾气丧失了所有进攻的勇气，蛰伏一般飞快地溜进了膨胀的似黒似白的光球里。

在男人面前，张牙舞爪的始作俑者，显得有些可怜巴巴。

他漫不经心地一抬手指，适才在唐易身边环绕的灰色雾气也消散了。

他话语低沉，嘲弄与客气交织，低声说：

“桃沐仙君。”

唐易几乎不敢看向他那双晦涩的、毫无感情的眼睛。

对于厉深来说，这不过取混沌碎片前，对于仙界中人客气的招呼而已。不论她回复与否，都与他没有关系，而刚才他轻抬手指，斩断缠绕她的灰色雾气，也不过是随手而为之吧。

“魔君大人，轻易出了魔界，不怕仙界趁虚而入吗？或者，你不怕这里布下埋伏？”

唐易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仙界中人知道厉深在这里，但凡想要鱼死网破，怕是不会让他出地底世界。

厉深淡淡地看着唐易，“时间足够了。”

是的……时间足够了，仙界的所有人，没想到厉深会出其不意出了魔界，就是赶赴过来，也都来不及了。唐易觉着自己有些昏头了，她一定是灵气消耗太多，将脑子都用傻了……

平常早该明白的事情，她怎么会想不明白？

她死死抓着焚焰灵剑，缓缓站直身体，沉默着擦着下巴处的血迹。

还没有擦完，又是一阵翻涌，遏制不住地吐血。

“噗——”

一定……一定是许久没有打仗，一定是她今天耗费太多，一定是她受了重伤，才觉着胸腹间、灵识海中、甚至……连心的最深处，也被灼烧的遍体鳞伤，心神动荡。

她眼眶一热，只觉着灰色雾气侵入自己眼眶里，眼前湿润的模糊，看不清前路。

她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看向厉深的眼睛。

那一瞬间，她似乎模糊地看到厉深的手指极为克制地收紧。

……怎么可能呢？

她大约真的是受伤太严重了。

明明是熟悉的眉眼，明明眼角眉梢都是冷淡与阴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唐易还在贪婪地在心底细细临摹着……

眼前的这个人，她已经整整一千年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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