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你就是对她耍流氓了,而且她不可能拿你钱,你刚才说那么一堆话我都听见了,你说不知道熊草在屋里,可我明明看见你开门的时候她才进去,你紧跟着进的屋,我开始以为你们是一家人,没想到事情反转,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试想,在这样的前提下,我还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吗?”
鲁齐木摸着鼻翼的位置,尴尬笑笑,“你眼睛够厉的。”
他就说嘛,就算当时气愤难耐,他说话的声音也不高,在外面不可能听见话里的内容,没想到前提出了问题,轻易被推翻了。
要说这片地方,是五十年代盖起来的,一排十几户人家统一规划,有平房也有三层小楼,鲁家恰恰是平房。
原来各排中间过道挺宽敞,可二十几年过去,人满为患,住平房的各家习惯在门前搭个棚子放杂物,当时熊草就是猫在棚子角落他才没发现,没防备让她进了屋,他以为外人也看不见,原来是他失算了。
“你也没揭穿我。”鲁齐木还是挺庆幸的。
“那是因为她立身不正,做的事情站不住脚,不过你脱裤子吓唬她就算了,还想污蔑她偷你钱,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距离流氓不远了。”
鲁齐木下意识反驳,“我没想真讹她钱。”
“所以说你还不是流氓,你还有理智。”
鲁齐木挠挠脑袋,没好气地说:“谢谢你的评价,那个,认识一下吧,我叫鲁齐木。”
“我叫廖娟,也是刚回城的知青。”廖娟介绍完自己摆摆手走了,没打算跟他深聊。
鲁齐木看着她的背影,耸耸肩,往回走进了家,被褥包袱收拾好,掂量着新锁,犹豫半天,还是换了旧锁上门,又离开了。
走到拐角的地方看见大哥鲁阳光,他暂时不想跟家里人见面,缩缩身子,转身朝着反方向往下走。
先找了个银行把三百块钱存起来,饿了买了两个包子充饥,累了找个石墩就坐下来休息,要么就坐辆公车绕着市里跑,没有目的地,就是闲逛。
好在他不是真的没有方向,天色暗沉,乌云压顶,鲁齐木从公车上下来,直奔幼儿园而去,无论如何,儿子他是忘不了的。
从老师手里接过鲁青瑞,鲁齐木塞给他一个纸包,“爸买了肉包子,吃一个。”
肉包子隔着纸都能闻见香味,鲁青瑞咽了口唾沫,舔舔嘴唇,最后还是忍住了馋,“爸爸,你吃吧,我吃过饭了。”
鲁齐木打开包装纸,把包子伸到他嘴边,“爸爸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留的,快吃。”
鲁青瑞这才张大嘴咬了一口,肉香充斥着味蕾,他满足地眯上了眼。
正好顾莲也想到来接鲁青瑞,“齐木,可见着你了。”
鲁齐木的背僵了一下,才抬头看,“妈。”
顾莲手里拎着兜,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齐木呀,我知道你对家里有意见,你能生气,能发脾气,可总不能不往来吧,今天中午你是不是故意躲出去的,你大哥接你吃饭都没看见人影。”
“我可能存钱去了。”鲁齐木没承认躲,也不说没躲,他拉着青瑞,“妈,天不好,看着要下雨,您快回家吧,我也得赶紧带着青瑞回去。”
鲁齐木走了几步没听见顾莲喊,径直离开了。
“爸爸,我们不跟奶奶一起吗?”鲁青瑞咽下最后一口包子。
鲁齐木解释,“你忘了,今天奶奶搬到别的地方住,家里就爸爸和青瑞两个人。”
鲁青瑞点点头,“记得,我喜欢就跟爸爸两个人。”
鲁齐木骄傲地笑了几声,也不管他满手油和花猫一样的脸,一把抱起他,快步跑起来,路上撒下鲁青瑞欢快的笑声。
这边父子俩欢乐无限,那边顾莲有点落寞,她心里清楚,裂痕一旦产生,修复起来没那么容易,甚至有可能永远存在,她想主动去靠近,可说起话来忍不住开始了抱怨。
她能感受到鲁齐木语气和态度里的冷漠,本来想叫他一起吃饭,怕拒绝,又怕真去饭桌上不平静,脑子里的想法还在打架,已经看不见爷俩的身影了。
她无奈拎着菜回家做饭,谁想到鲁能成遂一进屋就问起鲁齐木来不来,知道不来,拳头嘭地砸向桌子,把要进屋的鲁阳光一家吓了一跳。
“爸,谁惹您生气了?”鲁阳光问。
鲁能成又敲了几下桌子狠狠发泄一通,“还能有谁,下午上班老熊在我跟前阴阳怪气,说我没教好儿子,没有一点阶级友情,话那叫一个损,好像齐木把她闺女怎么着了,明明是他闺女有错在先。”
原来鲁齐木跟熊草的过节已经传遍了整个厂区,鲁阳光中午去找鲁齐木了解到事情经过也讲给了家人听,“熊家父女向来泼皮,厂里上下烦得够够的,这次熊草栽在齐木手里,不少人拍手叫好。”
“叫好管个球用,得罪了老熊,等齐木去厂里上班,他还不知道想什么鬼点子折腾人。”鲁能成怕发生事故,鲁齐木保不住工作,多少忙碌最后都会成空。
鲁阳光的想法不一样,“老熊怕不敢了,这次他为啥没资格分房,还不是他喝了酒到厂长办公室拍桌子,厂长心脏不好,当时差点晕过去。”
“但愿吧,今天齐木不来,明天你跟他说见到老熊躲着点,别正面冲突,厂里可不喜欢刺头。”
鲁能成殷切叮嘱,鲁阳光满口答应。
可惜,已经晚了一步,鲁齐木晚上去外面上厕所的时候,就被一个高壮老头挡在拐角的暗处,自称是熊草的父亲,明明灭灭的光打在他脸上,看不清面貌。
“您挡着我什么意思?”
熊老头咧咧嘴,打了个酒嗝,臭气熏天,“小子,敢欺负我闺女,老子让你没好日子过。”
“呵,”鲁齐木嘲弄地看看天,“真是有其女必有其父。”
熊老头拦住要从侧边过去的鲁齐木,“小子,如果你赔我十块钱,我就既往不咎,要不然,让你尝尝我的拳头。”
“十块钱?”鲁齐木亮亮自己的拳头,“你看我这拳头值不值二十块钱?”
“你去打听打听,老子是练过的,几个小伙都不是我的对手。”
“那你也去打听打听,老子连狼都打过,区区一个你,还不在话下。”
鲁齐木解开棉袄扣子,利落脱下去,抖抖手腕子。
“要钱没有,想打架我奉陪,正好离开大山手心痒痒,跟你练练手。”
熊老头脸上的青筋忍不住跳动几下,“你不怕?”
“怕?怕我会去打狼?刀子剁肉的感觉,那才是真男人。”鲁齐木比划几下,动作狠厉,一拳头下去都带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