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圣哲在地上调整姿势，仰面向上，虽然是在正经问话的时候被一脚踹下来，他却丝毫不去计较原因，而是继续道：“其实我最近一直在反省自己，我这样真的可以吗。”

尤良行和他一个床上一个地下，不再四目相对，隔着这段看不见的距离，说起话倒是比刚刚自在很多。

尤良行道：“你觉得自己不好？”

康圣哲道：“我觉得自己很好，我只是担心别人觉得我不好。”

尤良行道：“别人的想法很重要？”

哪怕尤良行看不见，康圣哲还是笑着摇摇头，“别人的想法不重要，只有一个人的想法很重要。”

尤良行忽的一顿，问道：“为什么？”

“因为……”康圣哲稍稍拉长声音，轻笑道：“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

尤良行霎时息声，没在话题上深入，他没有问这人是谁，也没问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和他聊，那一层雾蒙蒙的阻碍就摆在那里，尤良行不想去戳破。

想了想，尤良行道：“人和人都不一样，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

康圣哲应了一声，像是和刚刚一直提问的尤良行换了个位置，开始不停发问，“那我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就可以吗？”

尤良行道：“可以。”

“一直懒懒的，也可以？”

尤良行道：“可以。”

“不那么努力，也可以？”

尤良行道：“可以。”

康圣哲道：“这些都可以，你就不担心我会让对方受累吗？”

尤良行反问：“你会吗？”

康圣哲嘻嘻笑道：“不会，该做的事情，我都会做的。”

尤良行无声勾起唇角，但笑不语，无声的静默之中，尤良行不由得发现，认识以来，他和康圣哲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样，性格、爱好、生活习惯、可明明如此不同，却偏偏稳稳相处了下去。

想想也奇妙。

康圣哲道：“良良做商人想做到什么程度，年薪百万？还是更高？”

尤良行：“你问这个干什么？”

康圣哲：“你说呢？”

这话平白的意味深长，尤良行竟一时不想去深想，作为回避，他选择回答问题道：“做个企业，冲到全球五百强吧。”

康圣哲：“……”

这个答案明显出乎康圣哲的意料，一家之主养家糊口的梦想碎成渣渣，他惊讶道：“刚刚说了我不用那么努力，良良就开始努力了吗？”

尤良行淡淡道：“全球五百强而已，不算努力。”

康圣哲：“……”

稍许，康圣哲像是忍耐不住一样笑起来，他的笑声里并没有对尤良行这句高目标的嘲笑之意，而是一种按捺不住纯粹的笑意。

康圣哲笑着道：“良良，我发现你和我不一样，你从来不用耍帅，你是真的帅，哈哈哈哈哈哈哈。”

尤良行：“……快闭嘴吧。”

许是尤良行这句话起了作用，康圣哲竟当真半天没有发生声音，尤良行静静躺了一会儿，叫道：“康圣哲？”

没人声音，尤良行奇怪道：“……康圣哲？”

还是没有回应，尤良行只得坐起身来，向床下望去，康圣哲两米高的身体平铺在地上，双眼紧闭，意识睡熟的模样。

竟然在地上睡着了。

尤良行心里一股无奈泛起，随后又感觉好笑，他望着康圣哲的脸，一时半刻生不起气来。

正是夜半时分，月凉如水，尤良行睡觉没有合上那窗帘，月光洒进来半边映在康圣哲身上，出奇静谧。

尤良行伸出手去，在康圣哲的脸上碰了碰，康圣哲并没有反应，他无意识放了心，手指轻轻撩起康圣哲的散在脸颊的碎发将之拨到一边，无声的打量起来。

不得不说，康圣哲的外貌，生的是真漂亮。

平时他醒着时，眼睛形状十分好看，没有精神的时候是颓废美，振奋起来又是另一番惊艳，此刻双眼紧闭没了神情变化，康圣哲看起来则是另一种感觉，美感被英挺暂且压下，眉宇之间不停的宣告着，他虽然美丽，但他确实是个男人。

男人……尤良行的心沉静下来，他在不停的想，康圣哲刚刚的那一番话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康圣哲是个女孩子，尤良行不会如此犹豫，可就是因为对方和自己性别一样，他才会产生像现在这样的动摇。

康圣哲的话他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敢挑破，他不清楚康圣哲的立场是什么，是确定自己心情在对他试探，还是说，这真的只是尤良行自己一个人想的太多。

不，不可能想的太多。康圣哲刚刚那句话，几乎算是正面询问。这人到底有几分认真，知不知道两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从小到大都习惯准备万全的尤良行在这夜里深深头痛起来。

想着，尤良行用拇指扣住食指，在康圣哲脑门上弹了一下，他弹得很用力，泄愤一般，手指都有些发痛，但睡梦之中的康圣哲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照样睡得香甜。

还真是有挨揍的天赋，尤良行勾起唇角，轻笑一声，无奈道：“脑壳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