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人微微勾起嘴角,转头同旁边只有苹果大的小凤凰道:“她傻了,开心不?”
“啾。”小凤凰发出了不满之声,男人叹了口气,轩华看着男人的面容和旁边那只小凤凰,红着眼道:“她……她……”
“养了一千多年的凤魂,”秦书文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终于养成这么大了。你们神族真的很不好养……”
“啾啾。”小凤凰啄了啄秦书文的耳朵,秦书文有些苦恼道:“好好,不说你。”
“你是谁?”凝华打断他们,抬起剑来,颤抖道:“你到底是谁?!”
“我?”秦书文看向她,淡然出声:“大概算你的仇人。你害得我的妻子被挖了元丹、抽了凤髓,还差点魂飞魄散,逼得我差点自爆元神,你觉得,我是谁?”
“不过,”秦书文嘲讽笑开:“你大概也不会记得了。心魔未过,神智缺失,在自己的幻境里活了一千年,凝华,活得可好?”
“幻境?”凝华呆呆开口,随后怒吼出声:“不,不可能!我飞升了,我踏上了登仙路,我……”
说着,有什么记忆涌了进来,凝华觉得头疼,她抬手捂住头,有些艰难道道:“我已求得长生大道,我……”
“长生大道?”秦书文冷笑了一声:“不好意思,这一辈子,你大概都求不了了。不是每一种道都能飞升成仙,你师父大概没有告诉过你。”
“我师父飞升了!”凝华猛地抬头:“师父不会骗我,不可能骗我!”
“你师父?”秦书文抬起手来,纸扇在空中画了个圈,画面中浮现出一个女子自刎的场景,凝华猛地睁大了眼,听见秦书文道:“登仙路后,就进入心魔境,你师父在心魔境中未曾出来,早已自刎而死。”
“不可能……”凝华摇着头,颤抖道:“不可能……”
然而许多记忆涌入她的脑海,失去的,记得的,似乎都在昭示着面前这个人说的话的真实性。
她踏上了登仙路,然而,她未成仙。
如果她成仙,她如今怎么还会在这里?
如果她成仙,她怎么会痴痴狂狂这么多年?
“若上界到下界这么容易,”秦书文冷笑出声:“你以为,龙凤两族还会由着你们这样糟蹋他们的后裔吗?念春归!就凭借你,还以为自己能违背天道规则下界?”
“不……不会……”凝华颤抖着声,然而记忆却全部涌了出来。她感觉自己修为似乎在一点点消失,她尖叫出声:“不可能!这不可能!”
说着,她提剑劈向秦子忱,怒吼道:“你们骗我,你们一定是想骗我不要杀他!”
秦子忱坐在寒潭之中,身上散发着微光,秦书文手中折扇张开,他轻声念咒,咒语出现在纯白折扇之上,而后化作一道道华光,飞速冲向凝华。
凝华一面迎接着这些华光,一面拼命挥砍向秦子忱,任华光划破她的身体,她仍旧义无反顾扑去,直到一柄剑,猛地贯穿了她的身体。
她举着剑凝在空中,慢慢低下头来,看着身体里那把长剑。
这把剑她认得,两千多年前,她亲手打造。
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她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和她说,他想要一柄剑。
于是她四处寻觅了玄铁,用着不怎么样的手艺,一锤一锤,敲打出了这柄剑。
这柄剑铸得真好。
两千多年过去,它仍旧和当初,一模一样。
岁月流逝,人心变迁,白驹过隙,沧海桑田。
然而这柄剑却仿佛一种执念,始终保持着当年的模样,不见半分变化。
所有的记忆涌了出来,她终于想起全部。
她借他的手杀秦凤,她把他送去白泽谷,她让他杀人,她和他成婚。
好的坏的,统统翻涌而来。
作为一个剑修,是不能放下自己的剑的。然而当她慢慢回头,看见身后执剑之人平静的面容,她突然觉得,手中的剑,太重了。
“轩华……”
她呢喃出声。
轩华拔出剑来,猛地又捅了进去,凝华还未反应过来,轩华就拔剑又刺,她腹间已经被捅得一片狼藉,轩华的眼泪慢慢落了下来。
身边是秦书文的念咒声,他的小扇轻扇,咒语从扇子中出来,仿佛就带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无数记忆在两人之间回顾,轩华的手慢慢颤抖起来,凝华忍不住微笑,她转过身去,颤抖着手,抚向他的面容。
轩华呆呆看她,脸上血和泪混在一起。
“轩华……”她沙哑出声:“我以为,我的执念,足够执着。”
“我以为,我可以克制。”
然而,那都是自欺欺人。
一场心魔劫,就能将她毁得什么都不剩。
心魔劫里的一千年,她窥见飞升后的岁月,执意斩了所有爱,斩了所有情,这样的飞升,最后又有什么呢?不过是给了自己一个无形的枷锁和牢笼,一场无法结束的寂寞和绝望节妇。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他,以为自己不曾动心,然而却在那千年里明白,其实吧,这颗心,她早已交给这个人了。
她从心魔劫里走出来,疯疯癫癫,心魔劫里的那个人,成了她所有的执念。她只记得他的好,只记得他们所有美好的岁月。她刻意忘记她自己做过的所有,就是为了不去面对真相的残忍。
然而做过的不会抹去,受过的伤不会消失。当她终于当一个普通人,她才明白,自己所做过的一切,都是怎样的罪恶。
她看着面前青年的眼泪,回想起两千多年,他堪堪筑基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