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考验(1 / 2)

这次的考验比天上飘还要严酷,野兽已经到了身前,我不能睁开眼,尽力保持冷静。

越是克制自己,压抑自己,那些野兽就偏偏不离开,在身边走来走去。我甚至感觉到有一头野兽把鼻子拱在脸上,正在细嗅我身上的味道,强烈的臭气传来,我控制不住的抖动,它一口就能把我的喉管咬断。

在极度的紧张中又等了很长时间,野兽还在转悠,不停打着响鼻,沉重的脚步声左右徘徊。我有种强烈预感,只要睁开眼睛,必死无疑。能维持现在我和这些野兽之间微妙的平衡,就在于我还是闭着眼睛的。

每时每刻我都在胆战心惊里,心跳这个快,加上身体抖动,完全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

我知道,如果总是这么个状态,那些野兽肯定不会走。这是一道考验,和吹在空中是一样的,什么时候从心理上克服了这种焦虑,什么时候才能过关。

我尝试着用刚才在空中的心态来应付眼下,发现根本不行,在空中的时候我抱着一死,死了拉倒,敞开了干。可现在我还这么想,但身体不给力,完全不配合我的想法。

怎么办?

我心乱如麻。身体的紧张和焦虑,越来越强烈。我呼吸困难,满头冷汗,有种怕到昏厥的感觉。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知道,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帮助我,要解决眼下困境,还得靠自己。

首先不能怕,但怕不怕这东西也不是能掌控的。突然之间,我想到一个词,悦纳。

我记得解铃曾经跟我聊过,说太上不是无情,而是忘情。每个人都有情绪,有烦恼,佛陀也不例外,首先要悦纳自己,要承认这些的存在。

这也是我近期悟到的一个心法,那就是悦纳情绪。

我紧闭双眼,开始尝试和自己的恐惧和紧张共处。体会身体的每一分变化,仔细观察什么样的身体反应叫恐惧。

我把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专注全都放在自己身上,来观察什么叫害怕。

我发现每次害怕和恐惧的时候,就会从心窝的位置,也就是中丹田的附近,有一股说不出是什么,类似暖流的东西出来。它向着身体四面八方游走,最先到心脏,心脏不由自主开始加快跳动,然后顺着经脉往头上走,到了脑袋,就会诞生无穷无尽的妄想。

也就是说世界上本来没有“害怕”和“恐惧”这样的词汇,之所以造出这样的词,其实就是为了给身体这种变化下一个世人都能接受的定义,也就是名相。

我忽然觉得自己把握住了某些关键,世间本没有害怕,本没有害怕……有的只是遇到危险,身体的反应。

既然我已勘破此间名相,那么这种反应,我可以定义它叫“害怕”,也可以定义叫“喜悦”,无非就是一个名字而已。

说来也怪,随着我的专注,随着注意力放在观察身体变化上,那股从中丹田冒出来的暖流竟然渐渐平缓,趋于消散。也就是说,当你被它牵着鼻子走,满脑子都是妄念的时候,它的反应就越强烈,而把注意力都放在它身上,仔细观察的时候,它却悄悄退了下去了。

真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我的呼吸渐渐平缓,身体放松,就在这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专注在观察己身时,外界野兽嚎叫似乎听不见了。

我从内观转向外听,野兽真的没有了,那股刺鼻的气味也不见了,一切都和风细雨。

我长舒了一口气,第二关过了。

我意识到一些问题,其实过不过关就是那么个意思,关键在于破关时的感悟。第二关教会我如何内观,如何觉知。

一瞬间的通透让我无限喜悦,说不出的那么受用。

正沉浸在开悟的法喜之中,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这股味道香到诡异,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像是小时候襁褓里的味道,像是妈妈冬天的被子,像是阳光透过的窗户。我头一耷拉,睡了过去。

这是我封印在黑暗里,第一次睡觉。舒服劲就别提了。

睡着睡着,情形有点不对劲。我开始做梦了。

在梦中,我见到了一个人。那是个极为清秀的小伙子,正在一座破烂的道观里打坐,他光着上身,披着长发,下身穿着一条古怪的红色灯笼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