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铜钱龛世 木苏里 2599 字 6天前

石头张呢?!

薛闲眉心一蹙,迅速扫视了一圈,火光所及之处连个活物都见不着,哪里还有石头张和陆廿七的影子?!

“秃驴!”薛闲冲前方的黑暗处叫了一声,“石头张和陆廿七那小子不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连玄悯都一并消失了。

不过好在那处暗不见光的角落里传来了玄悯一贯平静的声音,只是他所说的内容就没法让人平静了:“藏匿在此的人也不见了。”

“你没找到人?”薛闲眉心皱得更深了。

说话间,玄悯一身白衣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走回到桌案边,拿起了那盏油灯,又重新朝薛闲听见呼吸的那处角落走去。

那油灯的火苗着实有些微弱,苟延残喘地散着一星余亮,随着玄悯的步子,一点点地照透了前头的路。光亮的范围小得很,几乎只在玄悯脚下笼了个圈,看起来倒像是玄悯僧袍衣摆扫亮的。

而薛闲所呆的地方却越来越暗,渐渐变得一片漆黑。

他在几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看见玄悯停了步子,举着油灯灯盏的手来回移了两下,将那一片照了一遍——那是这间石室的顶头,在玄悯刻意映照下,两处墙角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确实空无一人。

薛闲的耳力,至今还不曾出过什么谬误。他能肯定,先前的呼吸声确实在这处,绝没有弄错,而且单就那气息听起来,也是个苟延残喘的,怕是跟玄悯擎着的火苗一样,满是油尽灯枯之相。

那样的人,还能在他和玄悯眼皮子底下这么快溜走?

方才薛闲还有些不确定,毕竟这地面沉得太快,而他全部注意力又被那呼吸声引走了,以至于根本没留心石头张和陆廿七。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两人压根就没有跟着沉下来,留在外头了。

然而现在消失的又加上了这个藏匿之人……

若是再没发现当中有鬼,那这脖子上顶个脑袋除了显高便没别的用了。

“有人为了躲祸,大约在装神弄鬼。”薛闲说着,冲玄悯所在的地方抬了抬下巴,“那处仔细看过了么?可有什么破绽?”

没了二轮椅子就是这般不便,凡事还得依赖旁人,尽管玄悯的能耐他从不怀疑,但这么陷在黑暗里干等着别人下结论着实有些不痛快。薛闲是个老实不住的,他想也没想便抬袖在身下的桌案边一拂,整张木质的桌案便猛地一抬。

眨眼间,薛闲便连人带桌“咣当”一声,重重落在了玄悯身边。

这般大的动静,薛闲却依然稳稳坐着,托着桌案的风扑向墙角时,撩起了玄悯的袖摆,又被落地的薛闲倏然一收,石室便重归于静。

玄悯举着灯盏,状似对他颇为无言,不过也不曾多说什么,只用灯火细细地照了一遍墙角以及地面,连一点儿蛛丝马鹫都不曾放过。

“这里有一滴血。”薛闲一指墙角旮旯里贴着缝的一星小点,说道。

玄悯闻言细看了一眼,又倏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朝对应的另一处墙角照了照,“这处也有。”

他冲薛闲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待片刻,独自举着灯盏大步流星地去了另一头的墙角,扫了一眼后,转头冲黑暗中的薛闲道:“那人布了阵。”

薛闲了然:“果然,跑不掉就开始装神弄鬼了。这是何阵?”

他对法阵之类的了解不如玄悯多,毕竟他甚少需要用到这些,自然也做不到单凭几滴血以及所在的位置判断出这是个什么阵,这种事还得靠秃驴。

“倒不是危机四伏的法阵,只是颇耗时间。”玄悯举着灯盏重新走了回来。

“就这么一间石室,想必也四伏不到哪里去。不过怎么个耗时间法?”薛闲皱眉问道。

“这阵名为九连环。”玄悯将灯盏重新搁在桌案上,淡淡道:“没有破阵之法。”

薛闲:“……何谓没有破阵之法?难不成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

“寻常阵局是有门的,八门虽变幻无常,但只要找对,便能从阵局脱身。”玄悯语气沉缓的解释道:“而九连环阵则无门,且不因被困之人能耐高低而异,此阵常被用于险境脱身,可存续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不攻自破。”玄悯道。

“……”薛闲简直气笑了,“在这里头关一个时辰后再出去,煮熟的鸭子都该飞了。”

他可没那个耐心在这见鬼的地方白白耗上一个时辰,薛闲冷冷笑着的同时,抬手一招。

“慢着!”玄悯一看他这模样,便皱着眉出声阻止。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就见这小小一方石室之中乍然亮起了数道紫白亮光,每一道都带着泼天气势劈砍在这石室的墙面上。白光和墙面相撞击时,炸响声惊天动地,隆隆不断。

显然,这祖宗被气到了。阵局无门,他便打算硬破,什么时候轰开豁口什么时候算。

然而这九连环阵却邪得很,石室内乱窜的雷电非但没能炸裂出什么豁口,反倒引起了雷火来,猩红的火焰顺着每一道天雷劈下的地方滚滚而过,眨眼间,四面墙都布满了窜天大火。

那火舌长得很,几乎快要舔到他和玄悯的衣袖了。

这倒不是最闹人的,最恼的是,四面墙的大火带起的热气蒸腾不断,转瞬便填满了整间石室,再这么烧下去,就该变成炉膛了。

有那么一瞬,薛闲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枚金珠里,被玄悯的腰腹灼得满兜直滚。

他常年云雷伴行、上天入海,向来喜凉喜水,最烦的便是热得人大汗淋漓的火。

炙烤间,薛闲剩下的桌案突然被人一抵,微微抖动了一下。他偏头一看,就见玄悯正阖着双目,眉心紧蹙,一手撑在了桌案边沿。

坏了,那龙涎的功效可还没散了,他本就烫得厉害,硬是压了一身火气在身体里,这会儿被这外界的大火和热气一蒸,只怕不仅仅是难熬了,真元涣散走火入魔都是可能的。

薛闲想也不想,倏然收了手。

炸响的雷电顿时消失无踪,连带着四面墙壁的大火也慢慢褪了下去。墙壁上甚至连焦黑的痕迹也不曾留下,方才的一切仿若都不曾发生……就有鬼了。

他娘的火倒是散了,热气半点儿没走,依然滚滚腾腾地蒸着二人。

好死不死的,那一豆苟延残喘的灯火也终于熬到了尽头,“呼”地一声,撒手人寰。

整间石室骤然陷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