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闲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忍无可忍地伸手将他拎了回来:“别招魂了,就你这样的,能把钟馗招来。”
“杏子,叫嚷什么呢?别惊着前堂的客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院内响起。
院里头那姑娘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听着都快吓哭了:“陈嫂,闹鬼呀!”
“胡闹,好端端的怎么会闹鬼?”那陈嫂哭笑不得地回了一句,“咱药堂只救人,不害人,闹的哪门子鬼?”
“真的,我刚才看见江少爷了,就站在门外。”杏子答道。
“江……少爷?”陈嫂一愣,“你不会是指……”
“对!”杏子道,“我方才,方才听到了敲门声,一开门他便站在那儿,还冲我笑了笑,张口就喊我的名字。能认错么?!”
那姑娘声音听着泫然欲泣,显然再不能受惊吓了。
“敲门?”
“对,方才又敲了一会,我都没敢细听……”
听到这里,薛闲这个手欠的恰到好处地敲了敲门。
笃笃笃……
门内一老一少都吓哭了。
玄悯颇为无言的拎回了他的爪子
江世宁:“……”
最终,隔了好半天后,门才终于被敲了开来。来开门的是个灰白头发、一脸温顺恭敬的老人。
老人身后跟着缩头缩脑的两个人,一个是先前吓跑的杏子,另一个小个子老妇想必就是陈嫂了。
以免再吓到人,江世宁已经及时变回了纸皮模样,暂且钻进了薛闲的兜里,只是忍不住探了一点点脑袋出来,静观事态发展,毕竟篓子是他捅出来的。
“陈叔……”他看到那灰白头发的老人时,低声嘀咕了一句。
方家药铺的人他全都认识,有一些甚至算得上熟稔。因为方家和江家早在许多年前就有一些来往,一家世代为医,一家祖辈经营药材生意,机缘巧合相识之后便一直有些联系。
江世宁小时候就来方家做过客,后来他姐姐又干脆嫁来了方家。
他小时候,陈叔陈嫂还给他做过糖馍吃。
故人再见,已是阴阳两隔,连面对面再叫一声旧称都难。
陈叔耳朵已经不比当年了,略有些背,并不曾听见江世宁的低声嘀咕。
他眯着有些浑浊的眼睛,环视了一圈门前的“妖魔鬼怪”,忍不住开口道:“请问诸位……有何事?”
陈嫂在后面冲杏子挤了挤眼:“不是说见着江小少爷了么?哪儿呢?这不都是好生生的人么?”
她用气声耳语道。
杏子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被众人推出去打头阵做解释的依然是石头张。
“叨扰了。”石头张不愧是经常和一些大老爷们打交道的人,虽然面对薛闲他们时总是怂得不行,但面对寻常人时,该有的礼数还是很讲究的。
他拱了拱手道:“我们自徽州宁阳而来,来找——”
他忽然卡了壳,转脸挤眉弄眼地冲薛闲道:“找谁呀?”
还不曾等薛闲回答,陈嫂下意识插话道:“来找……少夫人的?”
江世宁低声道:“对。”
“对!”石头张点了点头。
“果然!”杏子脱口道:“我就说没这么巧的事儿,我刚刚才见到了江小少爷,宁阳就来人了!我难不成真没眼花?那……那……江少爷……”
陈叔嘘了她一声,又转头冲石头张一拱手:“这位老爷,冒昧问一句,您可有什么信物么?”
石头张又一脸懵逼地转过头来,用夸张的口型无声问道:信——物——呢?
薛闲刚想说没有,又蓦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巴掌:“对了!”
他说着,一脸不见外地将手摸进了玄悯的腰间暗袋里。
“……”玄悯一把按住了在他暗袋里乱动的手,“你要找何——”
“摸着了。”薛闲动了动手腕,“撒手。”
玄悯松开了手,薛闲将那作妖的爪子收了回来,手指间握着那枚银医铃。
先前江世宁不方便拿的时候,他顺手塞进了玄悯暗袋里,这会儿又顺手掏了出来,好像那是他自己的兜似的。
“这个医铃能算得上是个信物么?”薛闲将医铃朝前一递,懒懒问道。
他一直坐在门边的石雕上,被石头张挡了一半,这会儿一出声,陈嫂他们的目光才投了过来。
杏子盯着他上上下下扫量了一番,忽地红了脸,有些腼腆地朝陈叔身后躲了躲。
陈叔结果那银医铃,只看了一眼便道:“我见过,往年江大夫总带着这个。”
他看见医铃一侧刻着的“江”字,便把它还给了薛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