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洵说:“他又不是皇帝,或者什么关系民生的大商人,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要传承,他怎么好让我去接他班。他的那些合伙人或者认识的叔叔,比他有钱又发展得好的太多了,而且还比他有才华有见地有关系,这么一比,他根本不好意思说动我为了他的事业放弃我自己的事业吧。”
周凝因他这话笑得甚至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他说:“叔叔难道不会经常被你气到?”
周洵被他说得颇不好意思了,“很多时候都是他骂我,我不会和他争辩,怕真把他气到了。”
周凝发现周洵的确很有独辟蹊径把人驳倒的才能。
要睡觉时,周洵才对周凝说了自己工作的情况。
关了灯,黑暗里,周洵在被子里摸着周凝的手,周凝本来要睡着了,被周洵摸着,他就迷迷糊糊醒了,知道周洵是有心事,便强打起精神来。
而周洵现在面临着工作上的大问题,要是真的一点心事也没有,那他的心未免太宽了。
其实周凝的心思和周洵爸妈的很相似,都是那个工作,不做了也罢。
辛苦不说,而且作为医务工作者,有感染的风险,还容易出医疗纠纷,特别是遇到康雍乾这种病人,不去告诉他伴侣,心里肯定会有负罪感,要是告诉了,之后又有无穷纠纷。
周凝其实很愧疚,让周洵陷入了现在的困境,所以他打定了主意以后不管周洵工作怎么样,他都会养着他。
周洵的事,可能他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一个人了。
但是周凝和周洵爸妈不一样的,可能就是无论周洵做什么选择,他都会站在他身边而不是干涉他的决定这一点。
这当然不能说是好或者是坏,这只是周凝自己认定的事而已。
而且他相信周洵。
因为他也希望周洵放弃那份工作,而且据周凝所知——从柯眉嘴里得知的,很多从事传染病的工作者,有些是医院的有些是疾控的,转行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柯眉的同事,在两年内就辞职了三人,而且都是高学历人才但转行去做别的了。既然别人就能转行,为什么周洵不行。
周凝尊重周洵的意见,并没有用自己的期待去影响他。
也许他对周洵说后,周洵真的会转行,但从此做他不喜欢的事,周凝不希望他不快乐。
“周洵,怎么还不睡?还在想工作的事吗?要是不好办,我们去找点关系,打听多一些消息吧。”周凝睁开眼睛贴着周洵亲了亲他的下巴,这么问他。
第45章
“刚才不是就困了,还没睡着吗?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周洵贴着周凝的发际亲了他一下,不想谈论自己工作上的烦心事,毕竟和周凝说了,除了让他也烦恼外,并不会有其他作用,而他不愿意让周凝同自己一样烦恼。
周凝说:“你不睡,我也睡不着。你们医院要怎么处理你的事?为什么不让你去上班了?要不私下里去找下你的领导吧?”
周洵叹了口气,在黑暗里看向周凝,能对上周凝温柔担忧的眼,他伸手轻轻覆盖住了他的眼睛,说:“没事的,我明天回家去一天,约了我们副院长吃饭。”
周凝这才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倒不是周凝希望周洵去上班,但是这个事,医院让周洵先不去上班,怎么看都是对他不公。
周洵说:“看情况吧,只是不知道康雍乾那边是怎么处理,我们医院怕康雍乾会报复社会或者再次回医院去闹事。所以才让我暂时不要回去上班。”
“所以这个社会,还是欺软怕硬。”周凝说着,突然就把周洵抱紧了,“要是真的能判下来,他大约会被判多久?”
周洵说:“据我所知,拘留所、看守所和监狱都不希望收hiv感染者,而且即使范哥被感染了,他被判故意伤害罪,也最多被关三年,范哥六个月后为阴性,那他很大可能会减刑,而他在医院里闹,并没有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有时候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判决,他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不过具体会怎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
周凝紧紧握着周洵的手,沉默了下来。
他甚至有雇人行凶的冲动,不过,周洵轻柔抚摸他手指的动作安抚了他,他低声道:“睡吧。”
第二天,周洵一大早就回了家。
周凝则回公司去忙去了,之前有人想投资他的食品公司让他扩大生产,他没有答应,现在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他将他的厂好好看了一番,又和公司里几个主要的同事主管开会交流了一番,对于引进资金扩大生产线的事,这些同事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而且也有干劲儿好好干,还有人说:“我一直想要是我们的公司发展到可以上市,那我们就是创始人可以拿原始股了呢。”
周凝笑起来,觉得自己的确有义务让所有一起干活的人看到更远大的前程和拿到更多的钱。
他说:“行,希望公司壮大之后,以后大家都有钱买别墅住。”
“我的梦想不是住别墅,是我们的产品到时候可以让我男神杨轩来打广告。”采购的小妹说。
“现在杨轩的广告费是多少?”周凝问。
“最少也要几百上千万吧。主要是小广告,人家不会接。”
“行,那大家努力,争取之后请杨轩来打广告。”周凝笑着鼓舞大家,开始干劲满满做起事来。
周父骂儿子的时候的确恨铁不成钢,但干起事来,也绝不含糊,当天就带着周洵去拜访了好几个公检法系统的领导,下午还专门联系了别人介绍的专业律师见面,律师以前也专门接过这方面的案子。
他说:“我接过三个这方面的案子,有一个是前夫买通人去买了艾滋病人的血扎了前妻的胳膊,最后是以故意伤害罪判的,半年;还有一例是携带hiv的小偷故意用带自己血的钉子扎伤了警察,也没被判多久,现在看守所根本不收携带hiv的偷窃犯,所以只要是携带hiv的人去偷盗,被抓后就是直接被放了的;还有一例,是血友病人在医院输血后感染了hiv,告医院赔偿,但他没有证据证明是哪家医院的血液让他感染了,所以最后败诉了。现在只要涉及艾滋病的,都不好判。”
毕竟是从事这方面的检验,周洵对这方面法律上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
周父在家里对着儿子总容易脾气失控,在外面倒是冷静精明的人,他问律师,要怎么才能让康雍乾进监狱,待得越久越好。
律师说:“除非是判他危害公共安全,但我听你们说了他的事,估计他现在还达不到。之前我同事接了一个案子,一个男人感染了hiv,没同家人说明,故意在外面和其他女性发生性关系,还故意将自己的血抹到家人和警察身上,但因为这些人都没有被感染,他并没有被批捕,他家里拿他没办法,老婆孩子岳父岳母甚至只好逃到外地躲起来避开他,之后他又以此威胁周围的人,而且做出了很多起故意感染他人的行为,这才被批捕和起诉。但最终也只被判了三年,进了监狱,疾控按时去给他们做检查,每天按时吃药,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三年后出来,不知道懂不懂感恩社会,这种人,是真的惹不起。律师都不想接这些人的案子。你们这个,你们有关系,才可能判个故意伤害罪,不然他的伴侣并没有感染的情况下,直接让他出来也有可能。反正现在大家都不想沾手他们这种人,都想推出去,这类人最后不都又回归社会了吗。别说这个,现在有些艾滋病人,甚至专门卖自己的血,据说还不便宜,我之前接的那个案子,买他们一管血,少则几百,多则几千。据说生意还不错。”
周父听得面色铁青,又只能忍了,和律师辞别后,他才开始朝儿子发火:“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件事解决了,你再要回去上班,我和你妈以后就不管你死活了。”
周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负责开车不说话。
晚上又在一家古色古香的私房菜馆里见了高副院,王主任也在,周母也来了,带着周洵的舅舅一起,周父招待客人,周洵去把他的导师郁老师也接来了。
郁老师年纪不大,还没有到五十,不过在学界已经很有名望,他是学院派,长得斯文儒雅,进来后,就和高院、王主任还有周洵的家人握手寒暄。
高院不喝酒,郁老师也不喝酒,所以就周父和舅舅喝酒,饭桌上倒也热闹。
周洵的舅舅,和周母长得有些像,但是轮廓更加深邃一些,像个混血儿,又高又帅还有风度,在饭桌上,下属们一向不用担心找不到奉承他的点,说他帅就能过关了。
舅舅和周母同父异母,是半汉半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