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这么久,也算值了,拼死留下陈大人,也算是给后人留下点儿念想。
怎么也没料到,昨儿个却接到消息,说是所有东泰武士今儿个就会在仁义武馆的监督下,全都离开大周,而且这之后都不会再踏上大周的土地。而且就是陈大人,也不必离开。
消息传开,很多人当时就喜极而泣。
“娃儿啊,你们是赶上好时候了,有仁义武馆护着,还有陈大人这么个好官……”另一位白发满头的老妪,一下下抚着孙子的脑袋,还不时的抬手擦擦眼睛。
“快看,那不是仁义武馆的人吗?”一个眼尖的人忽然道。
人群潮水一般的往两边分开,众人用崇敬的眼神向正满面笑容大踏步而来的李家一众人施以注目礼。
并肩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正是李家少馆主李英和第一个在擂台上大胜东泰武士的孙勇?
虽是沉寂了这么多年,孙勇却是一战成名,以致大家都直呼孙勇“拼命五郎”,昔日末路英雄终于重拾往日风采。
至于二人后面则是如今同样闻名整个苜平的大英雄郑庆宁。
人群中不时听到有人呼喊郑庆宁的声音,叫好声喝彩声更是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更甚者竟然有人打探这位郑相公可有了妻室,因为已经有不下十家大户人家相中了郑五爷——
即便少了一只手臂又如何,不妨碍五爷依旧是顶天立地的纯爷们。
自然,众人心里还有一个最大的遗憾,那就是这样的好日子,大家最想看的的那位小英雄怎么能依旧销声匿迹?
好在已经打探出来,那叫郑子玉的小英雄正是郑五爷家的幺弟,已经有媒人兴奋的表示,郑五爷有了妻室不打紧,能嫁给小郑英雄更是求之不得,他们真的不挑的。
即便是当初在故土,郑庆宁也没有感受过这样几乎能把人淹没了的热情,更不要说那么多人崇敬的眼神,让郑庆宁堂堂七尺男儿也是眼睛发红、心口发热——
这些年来,先是四处漂泊受尽白眼,然后迫不得已落草为寇,虽是暂时有了个落脚的地方,可想到郑家一世清白,之后的子孙后代却再不能重见天日,每每思及此事,老父老母未尝不垂泪不止,如何能想到还有这样万民拥戴备受崇敬的日子?
也因此,前儿个回去说了苜平县之事后,郑家老父当即让人抬出香案,把潜逃时带出来的祖宗灵位给供上,带了一家老小朝着家乡的方向连连磕头。
起身后更是教导郑家儿郎,以后任陈大人驱使,但凡陈大人有所差遣,则凡是郑家子弟,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就是后面每每见到陈毓都没有好脸色的李信芳也不时抬起手偷擦一下眼睛——那个臭小子,还算有些本事,看在他也算办了件好事的基础上,以后就不计较他当初暗算自己的事了。
至于说前面的李英和孙勇,更是心潮澎湃。这么些年含羞忍辱,原以为到死都得是憋屈的,那里想到还有这么意气昂扬的一天?
而和苜平百姓相对照的,却是排列整齐垂头丧气、惶惶若丧家之犬的东泰武士。当初是如何的趾高气扬,这会儿就是怎样的栖惶可悲。
可即便再如何不平,也只有接受现实——
本来刻在骨子里的凶悍性子令这些东泰武士还想着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灰溜溜被赶回国内,不然,怕是不但自己,便是家族都会蒙羞。
哪想到刚露出这么个苗头,就被吉春察觉。
更不可思议的是,本来是众人中最激进最瞧不上周人的吉春,这会儿态度却坚定的紧,竟是当即表示,摄政王严令,所有东泰武士必须依照约定立即返回国内,而且期间绝不可生出一点事端,甚而即便想要自裁谢罪,也必须离开苜平治下,如若不然不但这些武士本人要接受军法处置,便是家族也会被株连。
怎么听怎么觉得吉春的意思是想死也可以,可别脏了苜平县的土地,不然就等着摄政王出手把他们老窝都给端了吧。
一番话出口,令得这群人顿时傻了脸。简直不能理解,摄政王和吉春到底是东泰人还是周人啊,见过胳膊肘往外拐的,没见过拐成这样的。
也有人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和之前周人对自己的态度一般无二吗。
却是没人敢拿吉春的话当玩笑,武士家族虽是在国内名声颇响,却也绝不敢和眼下的摄政王、未来的皇上作对。
实在是摄政王外表看着和煦,为人处事却最是铁血无情,不然,也别想爬到现在这般高的位置上。真是碍了摄政王的事,家族被铲除还不是一句话的功夫?
因而这群东泰武士即便如何呕得慌,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随着旭日东升,开城门的时间终于到来。被那么多人用无比热切的眼神瞧着,即便是最低等的守城门士兵都觉得无比的自豪和荣耀。
随着两扇沉重的大门轰然洞开,李英上前一步,冲着低着头自觉排成两列的那群东泰武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