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诗鸢又在那儿站了会儿, 见皇贵妃并没有要同她说话的意思,而萧七桐仍旧坐在一旁,慢吞吞地吃着食物,生生将她衬得矮了一头。
项诗鸢就算再迟钝,也瞧出来今个儿来得不是时候了。
她柔声道:“不敢搅了娘娘的清净, 臣女先告退了, 改日再来向娘娘问安。”
皇贵妃这才又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只是连目光都不曾放在她的身上。
项诗鸢小心地瞥了一眼。
她瞥见皇贵妃的手旁放了一个匣子, 那匣子半开着,隐约露出里头的东西来。像是……书?纸?项诗鸢飞快地反应过来,这难不成是萧七桐献上的东西?
因着萧七桐前脚先送了东西,后脚她再送上, 不管如何贴心周到, 都始终输了一筹了!
再回忆之前种种。
项诗鸢心下微凛。
她小瞧了萧七桐!
这位萧五姑娘应当是有些本事的……
此时萧七桐小口抿了口水, 将口中食物咽了下去。
然后才瞧着项诗鸢,出声道:“项姑娘今日不曾戴那对耳饰?”言语间颇有些遗憾。
那样贵呢。
戴出来让她瞧瞧也好。
项诗鸢一怔, 全然没想到萧七桐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此时座上皇贵妃插了声,问:“耳饰?”
项诗鸢忙笑道:“前些日子正逢臣女生日, 萧五姑娘特地送了一对玉耳坠。”
皇贵妃闻言心头叹了一声。
她还当这二人间该要难堪, 谁知晓七桐倒是个不长心眼儿的, 竟舍得特特备了礼物送去。如此算来, 她儿都还不曾收到过什么礼物呢……
皇贵妃此时并不知晓, 安王殿下靠着坑蒙拐骗,从萧七桐手里得了个砚台去。
如今还整日用那砚台研墨写字呢。
项诗鸢此时直起身子来,道:“改日定然戴出来。”
萧七桐眯眼微笑:“好呀,我等着瞧呢。”
项诗鸢听了她的话,总觉得心头憋闷得慌。明明她处处说话小心,但却始终有种被萧七桐牵着鼻子走,反而沦为对方陪衬的感觉。
如今萧七桐的口吻,也像是将她变成了丫鬟一般……
项诗鸢压下满心的思绪,不再看萧七桐,她躬身行礼,然后离开了永华宫。
离开永华宫后,项诗鸢并没有急着立刻离开皇宫,而是拐了道,去寻这宫里唯一的一位公主说话。
福仪公主由淑妃所出,她是七皇子江远同母的姐姐。
只是福仪公主与生母、亲弟都并不亲近。
她自幼便与淑妃分开了,由失了女儿的刘淑媛抚养了几日,后头因着刘淑媛身份过低,她便又跟着皇太后住了些日子,再大些,她便独自居住一偏殿,身边只有宫人、乳母照应。而那时淑妃一心都在刚诞下的小皇子身上,便也就不曾在意她。等到她因着皇宫里头唯一一位公主的身份,得了宣正帝喜爱的时候,淑妃想要重拾与她的关系,却也无法挽回了。
项诗鸢因着常入宫来的关系,与福仪公主倒也有一分交情。
她这会儿便进了福仪公主居住的殿中。
福仪公主方才由宫人们伺候着起了床。
她睡眼惺忪打了个呵欠,随后倚靠着桌子坐了下来。
福仪公主形容娇俏,瞧着便是一副娇生惯养的姿态。
不过若是仔细瞧,便能瞧出她眉眼间几分漠然。因为自幼与母亲不亲近,使得她更早地拥有了皇室公主高高在上的仪态。
“打哪里来?”福仪公主扫了一眼项诗鸢,问。
“永华宫。”
“……我那三哥见你了?”福仪公主笑着拨弄了下手边的食物,随即却是露出厌憎的表情:“什么东西,也敢拿来给本公主吃?”
宫人们跪地告饶,忙撤下了食物。
福仪公主倒也不惩罚他们,只是继续与项诗鸢说着话。
“区区少卿的女儿!又恶名在外!更自幼没了母亲,没得到半分教养,她哪里比得了你?”福仪公主疑惑地道:“你连她都没办法?”
项诗鸢苦笑一声:“若是换作往日,我这会儿应当还在永华宫中。只是今日她去了,便没了我的一席之地,我也只好识趣些,自行离开了。”
“从前怎么不见你性子这样软弱?连这样都惧怕?你难不成怕我三哥怪罪于你?”福仪公主轻笑一声。
“皇贵妃跟前,我又能如何?”
福仪公主轻嗤一声,心中渐有不快:“你我什么身份,还要瞧这等人的脸色不成?她何时离宫?你届时寻个没人的地方教训她便是。这宫里头的路弯弯绕绕,一时间谁能寻得着她?”
“她会向安王殿下告状。”
“倒是不要脸了,还未过门,便这样依赖我三哥!”福仪公主又轻笑一声,“若是教训她的人,她告状时却连人都寻不着,那时她又如何呢?”
说着说着,福仪公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