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月一过门,萧七桐的日子便难过起来了。
她又哪里喜欢得起来这个义兄呢?
“这些日子府上都顾着料理母亲的后事,冷落了你,你能想通,从山上下来。是好事。”萧靖开口,口吻间颇有几分萧成的味道。
说罢,他拍了拍手。
丫鬟端了碗红枣羹送到萧七桐的手边。
萧七桐没动。
她觉得有点奇怪。
上辈子,她在佛光寺里并未遇着安王江舜。
同样的,她也没有再回到萧家,自然也就不会和萧靖说上话。萧靖与萧家的姊妹关系都不亲近,要他记得吩咐丫鬟给自己做羹吃,实在比登天还要难。
见萧七桐不去接,萧靖也并未生气。
他用一成不变的语调道:“小侯爷之事,你也莫要放在心上。”
萧靖话音才刚落下,便听见一声讥笑:“萧七桐克死母亲,得了个丧门星的名头,于是遭宁小侯爷退了亲。如今满京城都知道这桩事,外头嘲讽的话都说了一箩筐了。她一人坏了名声也就罢了,还带连了府中一众姐妹。大哥怎能让她莫要放在心上?”
这声音略有些尖利。
萧七桐听着实在耳熟。
毕竟这道嗓音,从前总在耳边咒骂她,早该随她那早死的娘,一并去了!
萧七桐扭过头,朝对方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水绿色衫裙的年轻女孩儿,由丫鬟扶着手臂,斜斜倚在门槛处。
只是这样弱不禁风的姿态,由萧七桐做来,自然叫人心生怜惜。
而由她做来,却叫人觉得有东施效颦之嫌。
毕竟女孩儿的五官虽然算得上标志,容貌却实在不及萧七桐一分。
“是你呀。”萧七桐淡淡道。
女孩儿本能地缩了缩左脚,身子往后倾去,像是又憎恨萧七桐,却又惧怕萧七桐。
萧七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胆儿真小。”
女孩儿面上青红一面,她掐住了丫鬟的手腕,好像能借此从中汲取力量似的。随后才听见她尖声道:“萧七桐!你知道如今外头怎么传你吗?说你的心肝儿黑得很。是个母夜叉!按我说,你就应当去做剃了发做姑子才好。如今回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小侯爷退了你的亲,又哪里有人再肯娶你呢?”
“那有什么关系。”萧七桐盯着她,屈了屈手指,一指她长裙下掩住的腿脚:“也没有谁愿意娶一个跛子呀。”
“你!”萧咏兰心胸小、心眼也浅,此时叫萧七桐一堵,反倒自己脸色变得更厉害,当即拼命地往后缩脚,想要藏起来。
庶姐萧咏兰,萧成的通房丫鬟所出。
萧成当年为娶祝家的姑娘,正妻进门前丫鬟有了孕自然不光彩,于是萧咏兰险些被溺死在水里。后头萧咏兰从她母亲口中得知此事,倒是不曾怨怼父亲萧成,反而瞧萧七桐母女不顺眼。
萧七桐的母亲早亡,萧咏兰便以为得意日子来了。她年纪大,身子骨强健。而萧七桐身形瘦小,因母亲早亡并不爱与人来往言语。萧咏兰便总暗地里坑害她。
将她推进水里。
玩耍时失手打了她。
更甚至将萧七桐母亲的遗物扔上树枝,哄骗萧七桐去爬树,好叫她摔下来。
萧咏兰乃是庶出,按理自然不该如此无礼。
但萧成从不管后院之事。
程敏月过门前,此事便是交由老夫人来管,老夫人不喜祝琇莹,连带也不喜萧七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程敏月过门后,萧咏兰百般讨好这位继母,反倒和程敏月形成了一致同盟。二人合起来,克扣萧七桐的用度,又整日欺侮她。
不过如今再回想种种。
倒如梦一般了。
萧七桐敛起目光,这才接过了那碗红枣羹。
问:“这是大哥命人熬给我吃的?”
萧靖皱着眉,本欲斥责萧咏兰的不守规矩,此时听了萧七桐的问话,便先扭头应了声:“是。”
萧七桐用调羹搅动着红枣羹,仿佛不经意地道:“还是大哥命人送来的这红枣羹用料足。”
萧七桐的身子气血亏,所以常吃红枣枸杞等物。
萧靖一听这话,便觉得不对。
“从前用的是什么料?”
“从前用的是宁州的枣子,那枣子颜色更深些,味涩些。”
萧靖面色微沉:“我知晓了。”
萧咏兰脸色微变,忙出声道:“萧七桐,我也不与你斗嘴。老夫人让我来问你,你既回了府,今日为何不与老夫人请安去?”
一旁的萧靖也皱了下眉,显然不认同萧七桐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