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幽暗暗的火光越来越近,大黄咆哮的也越凶,火光近了陈婆才发现那是一盏灯笼,有人提着灯笼正朝石像这边缓缓走过来。陈婆见这深更半夜的,森林里竟然还有人,先是大惊,在这诡异恐怖的地方遇到人,真是大幸之事,陈婆急忙迎了上去。
那人从密林里走出来,是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儿,身上也背了一只钢叉,看来是个猎人。陈婆没见过这个人,说明他不是二龙村的,二龙村离群索居,周围山区唯一有人烟的地方就属二龙村了,所以陈婆觉得这个老猎人非常奇怪。
陈婆上去跟老猎人打招呼,猎人见林子里有个姑娘,也是吓了一跳,两人攀谈起来陈婆才知道这老猎人是据此五十多里外的一座村庄的猎人。这个村子陈婆听他爹说过,是处穷的揭不开锅的地方,二龙村虽说深处万山之中,好在有祖先庇护,留下不少活人的东西,所以日子过的也算凑活。
听老猎人说,他们那片山头野物都被打光了,现在正逢夏季,山里野物活跃,村里的猎人就都出山打猎来了,他们一路深入群山之中,跟着猎物跑就跑到了这儿。老猎人说,他走来走去,怎么就在这儿迷路了,死活绕着石像转悠。
陈婆听说老头儿跟自己同病相怜,可把她高兴坏了,在这茫茫大山里有个伴儿总是好的,两人打算结伴走出这片森林。两人一起在山里绕来绕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累的陈婆手脚发软。他却惊奇的发现同行的老头儿连气都不喘。
陈婆虽说是个女流,这么多年在山里摸爬滚打练出来的好体质一般年轻小伙子都比不过,这老头儿瘦巴巴的,怎么体力会超过自己。陈婆是个粗中有细的女人,她再看这老头儿提的灯笼,发现是个白纸灯笼,先不说这白纸灯笼是给死人送葬用的,单是这白纸就有问题,因为一路上空中都在飘着毛毛细雨,按理说这白纸灯笼早被雨淋坏了,可老头儿的灯笼一点事儿没有,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陈婆留了个心眼儿,之前走路一直她在前老头儿在后,她考虑到前面荆棘丛生,她年轻体力好,能替老头儿砍荆棘去老藤。现在她以走累了为由,偷偷走在老头儿的后面,走了一段路程她就发现老头儿走路的姿势非常不对劲,他不是像正常人那样随意的迈出步子,而是每迈出一步都异常的小心,特别奇怪。
陈婆琢磨着老头儿走路姿势,突然想明白了,这老头子走路的样子跟村前头瞎子老头儿丁老牛很像。因为他们看不见,所以走路特别小心,要先摸索试探,小心翼翼的确定没有障碍物才敢走,陈婆心里突然一阵发冷,这老头子绝对有问题。
可她跟老头儿面对面的时候,明明发现他眼睛是正常的,眼珠子都很转,还能看见她,怎么在走路的时候就变成瞎子了呢?
陈婆想不明白。他们就这么围着石像转了无数圈,终于走了出去,翻过重重山峦在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发现了一座小木屋。老头儿说这木屋是他们村里猎人盖的,村里人常来野狮子山打猎,为了补给方便,就盖了这座小木屋,屋里干粮清水都有,还有一张木板床上,床上被褥都是干净的。
陈婆仔细检查了木屋里的一切,墙上挂的是野兔肉、狼肉等等肉干,水缸里还有半缸清水,地上堆满了劈柴,陈婆用炉灶烧了一锅开水,自己洗脸泡脚之后,就喊老头儿过来洗,坐床上的老头儿答应一声起来往这边走,突然猛的跌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陈婆叫老头儿的时候一直冷眼看着老头儿的举止,老头儿似乎没发现陈婆不对劲的眼神,就在老头儿摔跤的同时,陈婆已经认定这老头儿肯定就是个瞎子,他是摸索着站起来的,这个细节怎么都掩饰不了。
陈婆过去把老头子扶起来,那老头儿嘴里嘟囔着老了不中用了,尽量掩饰他摸索的动作爬起来,让陈婆扶他去泡脚。
陈婆心里惊异,这大半夜的一个瞎子来深山里做什么,再加上他为何要全力掩饰自己是瞎子的事实,同时,她又想起石像突然碎掉的一双眼睛,陈婆觉得这两者中间应该有某种联系,她觉得很害怕。
伺候好老头子泡脚后,陈婆偷偷溜出了小木屋,老头儿在里面大声喊她名字,她也不敢答应。出了木屋她再去看外面,赫然发现那座诡异的石像正耸立在木屋面前,石像黑洞洞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她,似乎想将她洞穿。
陈婆吓的浑身发麻,她再回头去看老头子的小木屋,却发现眼前哪有什么小木屋,地上分明是块封土剥蚀露出地面的棺材。那棺材只露出一角,可能是长久受雨水冲刷冲掉了封土,陈婆也当真胆大,为了看看棺材里到底藏着什么怪物,她用钢叉挖开棺材,揭开棺材盖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睡着了似的野獐子。
陈婆知道人死了要用棺材装,还是头一次看到獐子也能睡人睡的棺材,不由的大为惊奇。那野獐子一双眼睛血肉模糊,看它伤口的样子,似乎就是被她的箭给射的。陈婆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獐子既然躺在棺材里,她的箭又为什么会射中它,她思来想去不得要领。
陈婆点燃了一根自制火把,探进棺材里看,只见这獐子脑下枕了一只上好的兽皮,她将獐子头抬起来取出那块兽皮,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篆毛笔字。陈婆虽然是个女人,村里却一直有私塾先生,爹妈疼惜她一个孩子,送她进私塾念了几年四书五经,她多少也能认识一些字。
陈婆借着火把光一看,发现兽皮头上写了几个大字“十万卦诀”,陈婆正想继续往下看,突然发现棺材里的野獐子一屁股坐了起来,它面朝陈婆张开嘴巴,陈婆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她眼睁睁看着野獐子面目狰狞的冲她张开嘴巴,吐出一口黄气,陈婆只觉得眼前一黑,眼睛火辣辣的疼,疼的她在地上打滚。陈婆一摸眼睛,摸到眼前两片血痕,她再想打开眼睛,却发现怎么都睁不开了,眼前是无边的黑暗。
等这种痛苦过去之后,森林里又下了一场暴雨,陈婆跑进大雨里把自己淋了个透湿,她想用雨水冲干净眼里的毒气,却发现无论怎么冲洗,她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