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轮新的循环。
高压锅突如其来的爆炸杀死了全车的人,其中当然也包括李诗情。
但在这场爆炸中,身心受到最严重创伤的,却一定是直接面对爆炸物在脸上炸开的肖鹤云。
再次从循环中醒来,小哥情况糟糕到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去。
他像一只脱了水的鱼那般剧烈的喘息着,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嗬嗬”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窒息晕过去,身体也在剧烈的抖动着。
李诗情比他虚弱的情况要轻得多,却也只能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跟着他一起颤抖。
在此之前,他们曾以为未知的恐惧最恐怖,那种因为不知道伤害他们的目标在哪里而苦苦追寻又求而不得的苦才是最可怕的;
现在,他们找到了让他们痛苦的源泉,并亲眼见证了那场爆炸,才发现:
——比起之前那未知的可怕、那些意料不及的灾难的产生,这种眼睁睁看到爆炸发生在自己面前却无法阻止的可怕,更加让人绝望。
李诗情只感觉到了爆炸带来的碾压和撕裂,肖鹤云却体会更深。
近距离被炸的那一瞬间,疼痛从他的毛孔皮肤一直深入到血肉、骨髓之中,刹那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部、肢体乃至骨骼全部脱离了他的“认知”。
说不清楚,最后他到底是因为超越界限的疼痛、还是被自己的这种想象活生生吓晕过去的。
这种恐惧,在端着高压锅的阿姨当着他们的面前再一次上了车时,直接到了最顶点。
“你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难受?”
李诗情醒的早,意识也比肖鹤云更清醒。
眼睁睁看着那阿姨旁若无人地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李诗情也跟着小哥在一起颤抖,可颤抖的原因,却不是来自于身体的负面状态。
“你可千万别出事,你别让我一个人,我,我害怕!”
那阿姨带着爆炸物,就坐在他们的前排!
此时此刻,小哥还沉浸在那种剧烈的痛苦中,根本听不清李诗情在他耳边说什么。
那是一种异常可怕的疼痛,你能感觉到全身每一寸的撕裂与破碎,却感觉不到自己任何一寸的皮肤、肌肉与骨骼。他的手和脚都无法动弹,仿佛一切都是假的,可唯有“疼痛”这一种东西还存在于你的身上,不停提醒你这是真的。
肖鹤云感觉到自己在被不停的打碎又重组,他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的痛苦,这种状态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某一个瞬间,他只愿赶快死去,也不要承受这样的疼痛;
而另一个瞬间,小哥又暗自庆幸着,幸亏是他一个人去了。
如果是小姑娘和他一起承受了这样的痛苦,那该多让人心疼啊……
好半天,当小哥终于从那种可怕的疼痛中缓和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李诗情那哭得乱七八糟满是泪痕的脸。
“呃呃呃……”
他抬手想让她不要担心,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串不明所以的气音。
“你怎么样?没事了吗?”
听到他沙哑的喉音,李诗情眼泪掉的更凶了。
“好,好多了。”
肖鹤云疲惫地闭着眼靠在李诗情的身上,浑身上下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我再缓缓,让我靠一下就好。”
这一次他的情况太糟了,糟到他自己几乎以为自己撑不过去,就这么“消散”掉。
这也让他隐隐地有了个预感……
循环中造成的伤害未必是对他们无害的,那些伤害也未必会通过循环而“回档”,一旦他们的意志力不够坚定,依然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至少,就他刚刚经历的痛苦来说,生不如死。
李诗情任由小哥靠在她的身上,根本没有再催促、或者询问他刚才发现了什么的意思……
小哥刚刚的情况,将她吓坏了。
无论她愿不愿意承认,在两人“同生共死”、“不离不弃”的过程中,小哥已经渐渐从一个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变成了她心目中能让她信赖、依靠的精神支柱。
“下次无论什么事,我们都得一起面对!”
李诗情抹着眼泪,开始后悔让小哥一个人去确定情况。
“哪怕一起死了,也比剩下一个人担惊受怕好。”
他们两个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一直以来,靠着互相支撑、互相帮助,跌跌撞撞的才走到这一步,到了这个关节,无论谁出了事,剩下的那个都没办法坚持下来。
“这次是意外。”
肖鹤云知道小姑娘这是被自己的惨态吓坏了,用手帮她擦了擦眼泪,用尽量平静地语气安抚着她:
“你看,虽然难受了一点,但时间一过,不也恢复过来了吗?”
“你恢复了就好,我就怕你出事。”
知道小哥担心她,李诗情也极力平复着心头的惊惧,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矫情。
“而且,刚刚那次的牺牲不是没价值的。”
小哥回忆着爆炸发生前的每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