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柳清音怔怔望了他一会儿,低下头去,轻声道:“你……不像师尊。师尊,没那么多话的。”

秦云奚唇角浮起一抹苦笑,声音低落下去:“从前不过是端着罢了。彼时你我身份有别,我只需说一个结果让你照做,而不必向你解释过程,便显得运筹帷幄些。”

“是么。”柳清音垂下头,轻轻把玩着桌上的茶盏。

片刻后,她笑了笑,道:“也多亏了你,若不是你事先有了准备,早早做出安排的话,我们定和王燕之杨昭一样,也要被那么多人围攻。我难以想象那将是怎样的情形——即便眼下无人理会我,我都快要控制不住心中那股狂暴的毁灭欲,若是有人打我、骂我,我真不知能不能控制自己不去伤害他们。恐怕,我也会像王燕之杨昭那样,忍不住出手伤了人,被淘汰出局吧。”

“你能做到绝不伤人的,”秦云奚坚定地说道,“曾经你便是这样做的,清音,你比自己想象中更坚强。”

柳清音抬起眼睛,定定望了他片刻,唇角浮起一丝苦笑:“我若能做到,定是为了师尊。我不想让他失望,不想被他看扁了。若他也像你这般,无条件地信任我包容我,说不定……说不定他便没有那么吸引我了。大师兄,也许这就是我对你毫无感觉的原因吧,太容易太轻易得到的,便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就算你当真是师尊,我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你。”

秦云奚定定望了她片刻,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息。

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换了个身份而已,一切怎会变得这般不是滋味了?

他把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回桌面上,偏头往下望去,发现林啾已经被围攻马车队的百姓们发现了,他们推搡着她,将她扔到了马车边上。她狼狈在站在那里,看着有些可怜。

他心头微微一紧,然后又是一松。

绝不能心生任何怜悯之意!第一时间将她击杀,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秦云奚暗暗攥紧了那只握剑的手。

王燕之和杨昭已被淘汰出局了,另外那四个王氏子弟的行踪也尽在掌握,很快,他们便会闻讯而来,抢夺那车厢里的“药”,不必想也知道,待会儿底下的情形定会十分惨烈。

经此一役,王氏诸人,恐怕剩不下几人了。如此,自己才可以放开手脚去对付林秋。

王卫之不足为惧,前世柳清音就赢了他,这一世,必定还是同样的结果。

秦云奚思忖着,视线越过人群,落在了王卫之的身上。

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马车边上,谩骂声如同海啸一般,几乎将王卫之的神智淹没殆尽。他瞪着一双憋得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林啾。

此刻林啾小脸苍白,显然也在忍受着痛苦的折磨。但她的腰身却挺得笔直,一双黑湛湛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王卫之可不愿被一个弱女子比下去,他轻哼一声,高瘦的身体一挪,挡到了林啾的面前。

“诶?”林啾吃惊地叹道,“王卫之,你真是个好人!”

“嗤,看你弱小可怜你罢了。你退后一点。”王卫之头也不偏,左臂扬起,替她挡下了一只远远飞来的大土豆。

祭渊忍不住发出了怪笑声:“好一个郎情妾意!王卫之,你这是认输了么?很有自知之明嘛,知道争不过本座,干脆破罐子破摔要了这个女人么!”

王卫之此刻根本没有闲心与他斗嘴。

祭渊自修魔那一日开始,便日夜承受着这样的折磨,早也习惯了,这当口自然要占很大的便宜。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祭渊脸上的狞笑渐渐变成了阴笑,声音也幽森飘渺起来:“怎么,你觉得不公平?呵,真是好笑了,你日日饱着肚子,偶有一日吃不上饭,便要埋怨天道不公?你以为那些没一日能吃饱的乞丐要比你幸运?”

王卫之咬了咬下嘴唇,清晰的皮肉撕裂声响起,林啾听见他沙哑着嗓,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生母,亦是魔族。”

他的声音极低,林啾和祭渊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唔?”祭渊收起笑容,目光阴沉沉地在王卫之脸上转了转,“不像。不过你小子倒不像是能说谎的人。”

林啾也是大大吃了一惊。

原著中倒是不曾提到过王卫之的身世,没想到拿下这样一个大世家的天之骄子,生母竟然能是魔族?!这般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王卫之的手腕——他拿下王氏掌家之权时,定有人要拿他的身世做文章,然而书中王氏权力的交接却是风平浪静,在外人眼中根本没有溅起半点水花。可见,王卫之暗中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将那些滑头的老狐狸个个治得服服帖帖。

这样强的男人,怎么就轻易沦陷在柳清音的石榴裙下了呢!可惜可惜!

她不禁再一次感慨万千。

“别废话了。”王卫之哑着嗓道,“现在,怎么办!”

“哼,”祭渊抬起手抚了抚眼角,脸上露出邪笑,“自然是抢药走人!难不成你还真把这老头子当亲爹不成?趁他没死赶紧动手,一会儿等他死了,这些人可就要盯死你我了。”

话音未落,人群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嘹亮的声音:“放火烧!”

“好!”无数人应和。

林啾的视线从众人脸上划过。

虽是幻境中的人,却和真人一般无二。

她思忖片刻,轻轻拽了下王卫之的袖口,低声问道:“你现在有力气使剑么?”

王卫之面露不屑:“废话。”

“劈开车厢,从上面劈。”

王卫之扯着唇角笑了笑:“你这么确定车厢里不是装满了骨头?”

“不是。”林啾笃定道,“时间来不及,他也不敢动作太大,那样未免引人注目。”

王卫之敏锐地发现她话中有话:“‘他’?‘他’是谁?”

“秦云奚。”林啾道,“若我没料错,他或许还偷了几瓶药,送到另外那一队人的手上,引他们过来与我们鹬蚌相争。”

王卫之眯起细长的眼睛:“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呵,真是痴心妄想!”

他“铮”一声拔出了佩剑,长身一跃,掠到翻倒的车厢顶上,三两脚便把劈砍车厢的几个壮汉踹了下去。

他眸色微微发红,双手握住剑柄,直直向下一刺。

坚固的实木在他的剑下如同绸缎一般被划开,他反手一撬,掀掉了大半面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