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疗大妹子一改足疗店里花枝招展骚里骚气地装束,只化了个淡淡的眉毛,“还有,叫我小芳,二十五岁,听见没!”然后看着我俩的眼神又非常笃定地点点头,“放心,真名字!我只告诉过你们俩个。”
于是我们终于知道这个38号技师有一个叫做“小芳”的真名姓。皮包儿更是不由自主地轻轻哼唱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小芳姑娘直接白了皮包儿一眼,“小不正经。我跟你说啊,我跟你们想得不一样,我到那种地方去完全就是为了钱。”
我俩便疯狂地点头,“和我俩想得一样啊,不为钱难道还为感情嘛!”
小芳姑娘便捶了我一下,“讨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到那种地方去是为了挣钱,挣钱给我弟弟娶媳妇,我们那边彩礼高得吓人,动不动张口就三四十万的,还不算房子、车子,在前几年这个村官儿还没上任的时候,我们那里就靠着种地为生,我父母辛苦劳作了大半辈子,本来省吃俭用攒了个二三十万够给我弟买房子付个首付的,可谁知这房价噌噌一涨,三十万的首付直接给整到了五十万,我弟弟今年二十四岁了,眼看着再过几年就奔三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嘛!”小芳姑娘说着还真掉下那么几颗晶莹的泪水。
我和皮包儿看的心痛,我们两个也是穷苦人出身,深知社会底层的艰辛与不容易,但凡有个正经是由,谁愿意做这种低人一等的生意!
“好了,大妹子。”说着皮包儿从兜里揣出两百块钱来,“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这两百块钱就算给叔叔阿姨买礼物的钱。”
小芳赶紧推脱,“大哥不行!不行!这钱说什么我也不能要的,你该给我的钱已经给我了,再要,我成什么人了!”
小芳执意不肯,皮包儿只好悻悻得又把钱揣了回去,“到时候傍个大款,这样你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你家里的负担也会少些。”
我刚要说这皮包儿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啊,再把人家孩子给带坏了。没想到小芳一努嘴叹口气,“哎!你以为我没想过啊,早就试过了,可人家大款爱的不是你这个人儿啊,喜欢的是你的身材、脸蛋儿,玩两天玩腻了随随便便给个万八千的就打发了,哎!女人难做,女人难做啊~”然后小芳抿着朱唇,闪着两颗晶莹的眸子,“那啥大哥,我看你人就不错,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图个安心。”说着便要往皮包儿怀里扑。
皮包儿一个闪身赶忙躲过了,我他妈……小芳这句话直接给我干到无语,看来这女的把我俩给当土豪了啊!好在一车上的人扯东扯西谁也没功夫闲听这边聊的是个啥,才让一场尴尬在无声无息中消尽。
差不多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我们仨人才算下了大客,赶了一上午的车,肚子早已经“咕咕咕~”地叫了起来,好在小芳临上车前给他父母打了电话,这个时间正好他父母随同众乡亲站在村口迎接我们。刚下车便跟相声小品里演的一样,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语带嘤嘤,一时间给我俩都整得直迷糊。
下了大巴车首先看见的是一朱红漆的大牌坊,牌楼上刻着几个金字——“满洲帝国村”,左右的实木柱子上还挂着挑扇写着对联儿,上联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来到这里你就是皇上,皇上可以随便睡娘娘”,下联更有意思——“帝国村里有的是娘娘,谁给钱多谁就是皇上”。这副对子笑的我鼻听泡都出来了,要不是这次心怀鬼胎而来,真有种想扭头就走的冲动,就凭这个要是能拉来旅游生意才怪!
再往下看便是以一人为首,手捧花篮欢迎我们的众乡亲,最前边站着的那位西装革履,一副高度近视眼镜挂在胸前的便是小芳口中新上任的村支书,姓曾,名字记不住了,因为我自打第一眼见到他,便给他重新起了一个外号——瓶底子。
这个曾村长原本是个乡镇教师,从二十九岁大专毕业教授学生开始,风风雨雨小半个世纪,基本上是大半辈子精力和光热都用在了教育事业上。可就是这样,到了到了连个优秀教师的职称都没评上,注意,是一次都没有评上!
这事儿倒也不稀奇,农村教师素质差距大,就跟智商这东西一样,有的人天生生下来iq就飙两百,什么这个微积分、那个方程式就跟闹着玩儿一样;可有的孩子生下来长到七八多岁,你问他十以内的加减法,他还得掰着手指头去算。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刘翔、博尔特,有的人生下来腿都站不直,更别说跑了。先天因素导致了后天别管怎么努力都不行,这就是命,咱得认!
曾瓶底子上学时因为理解认知能力差,曾被校方一度认为是智力有问题,让他父母带着孩子去医院看看。可去了医院拍片子做化验,得到的结论出奇的一致——嘛事儿也没有!就是理解上比别的小朋友差那么一丢丢,要学校和家长勤引导勤沟通就行,曾瓶底子的父亲也是一个相当固执的老家伙,自认为自己生了一个爱因斯坦,还拿什么莫扎特四岁不会说话,列夫托尔斯泰八岁都不能完整地唱下一首歌这种事件来举例子,反正就是听不得自家儿子的一点儿半点儿不好,即使是不好真做错了什么,那也是校方的无能,老师的不负责任。
曾瓶底子的父亲为什么这么厉害,为什么全校上下无人敢惹,那是因为人家祖上就是红色的,爷爷打过鬼子,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叔叔是县里的一把手(那个年代),即使他这个略微有些痴呆的侄子犯了些什么错误,曾瓶底子家里那么一吹胡子一瞪眼,这错,还得是学校这边吃不了兜着。
所以曾瓶底子一直上学上到二十九岁,才算混了一个专科毕业,期间留级无数,老师换了一茬又一茬,光学校校长就被他送走了三个,有的新入学的老师比他还年轻,碰见不认识的路都得搁这个“校园通”打听道儿呢!
曾瓶底子混到二十九岁终于混到毕业,除了滚瓜烂熟的书本知识外就是这副比瓶酒瓶儿底子还要厚的木框眼镜。一辈子别说个女朋友,就是连女生的手都牵过一次,有次学校组织春游爬山,整好有一绊脚石,一小姑娘跳不过来让他拉一下,他就轻轻拉了那么一下下,回家就发烧烧了仨多月。
曾瓶底子今年五十刚出点儿头,可以说在教育事业上奉献了自己的一辈子,前半辈儿给人家当学生,人家教他;后半辈儿给人家当老师,还是人家教他。因为一改课本,原先背的滚瓜烂熟的东西就算是废了,什么也得重头学什么也得重头来,他的理解能力又是极其的差,到最后他们班的二傻子都背会了,他还一个人叨叨念念背不全呢!
但这并不影响人家在学校的地位,也并不是全仰仗着自己家族的势力,曾瓶底子好歹也活了多半辈儿,生活阅历可是相当的足(人家又不是傻子),知识面广,涉猎也广泛,东西全学杂了,可以说是数学课上最好的地理老师,地理课上最好的生物老师,生物课上最好的英语老师,英语课上最好的体育老师,体育课上最好的练杂技的。
这就是他,可爱的曾瓶底子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