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2)

晏老夫人压根看也不看她一眼,呼吸急促地看着天花板,嘴里胡乱叫了几声,然后大叫道:“老爷,你等我一程,我随你来了!”

一阵尖锐的呼哨半的喘息过后,晏老夫人头一歪,向后直直地倒在床上,大夫断了断脉搏,又探了探鼻息,叹息道:“贵府老夫人...仙去了。”

屋内一静,众人不管是真是假,都齐齐高声嚎哭起来。重岚虽然极厌恶晏老夫人为人,但心里还是莫名酸涩。

晏老太爷当年贪花好色,专宠妾室,逼得她抬不起头来,处处让她用嫁妆贴补,好容易熬到晏老太爷死了,晏三思又不是个省心的,成日的惹是生非,临死之前还被最信任的嫂子背叛,这样的一辈子,应当是很辛酸的吧?

重岚抬头看了看外面冷清的日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声,用绢子掩着脸,也跟着哭了起来。

府里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因此已经把后事准备好了,设灵堂之后又做了场水陆道场,仪式从简,但总归算是过去。

晏老夫人死后第三天,已经瘫了的晏三思就被送回府里,他算是命大,脑袋磕破了也没死成,不过人也动弹不得说不了话,来人直接把他送到清河县主院子里,至于清河县主会不会悉心照料...那只有天知道了。

还有就是守孝问题,府里众人仔细商议一番,最后决定搭着班轮番给晏老夫人守孝,重岚比较倒霉,抽到签居然和清河县主一起,清河县主本来提议要换人选,看来也防着她,但被宁氏直接给挡了回去。

守孝是个苦差事,不过好在她身子还算撑得住,喝了碗提神的茶拿了几本闲书和厚衣裳褥子,便在灵堂里安稳坐住了。

清河县主到了深夜才姗姗来迟,来了之后打了个哈欠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渴睡,来迟了会儿,你不会介意吧?”

重岚身上盖着厚毯子倒也不冷,只是含笑道:“二夫人身子重,贪睡也是常事。”

两人无话可说,说完之后就各自静默了下来,重岚低头继续看着喜话本子,看着看着觉得又有些困,抬头道:“清歌,帮我沏杯浓茶来。”

清歌刚要领命去了,就见清河县主猛然抬起头,目光冷冷地从清歌身上剜了过去,沉声问道:“你这丫鬟叫什么名字?”

重岚一惊,心里才意识到不对,也是她大意忘了给清歌清云他们改名,早知道就叫流萤了。

她心里微惊,面上却笑道:“她叫轻歌,轻重的轻,二夫人觉着这名字有何不妥吗?”

清河县主哦了声,又懒洋洋地靠了回去:“原来字不一样,我就说嘛,要是有下人冲了主子的名号,就是几顿板子打死也不为过。”

重岚给清歌递了个眼色,她立即下去泡茶了,室内一时无话,只能闻的招魂幡被夜风吹的沙沙的声响。

清河县主不安地动了下身子,忽然又抬起头问道:“什么声音?”

重岚正低头看书,怔了下才回话道:“儿媳没听见什么声音,二夫人怕是听错了吧。”

清河县主猛地站起身,绕着灵堂走了一遭,又命下人四下搜寻,见真的没什么东西,目光又凝在内堂的棺木上,带着几分惊惧和惊疑地喃喃道:“我方才明明听见有声音的。”

她说着用长指甲挠了下桌面:“就是这样的声音。”

就算重岚自诩没做过亏心事,也被她说的浑身不得劲:“二夫人多虑了,咱们都在一处,我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清河县主将信将疑地坐下,这时候有丫鬟递了浓茶过来,她接过来正准备喝,又尖叫了一声,用力把茶盏子摔到地上,尖声道:“这茶盏子里有张人脸。”

重岚可算是见识了清河县主那疑神疑鬼的劲头了,难怪宁氏她们一提起她来就满脸烦躁,这般癫狂的劲头简直吓人。

清河县主不依不饶地要打死那端茶来的丫鬟,重岚见她闹的太大,再不情愿也只能出声劝道:”二夫人,这里是灵堂,头七有还没过,要是见了血惊扰了闹腾,她老人家会不会...”

这话倒让清河县主不敢再,只是坐在原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有位老嬷嬷用托盘端着碗不知名的汤水上来,对着清河县主低声道:“这是陈娘子熬的乌鸡汤,夫人多少用些,好压压惊。”

那鸡汤里加了不知道什么料子,一股药草和鸡肉的鲜美味道自然而然地飘了出来,清河县主忙不迭地接过来喝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最神奇的是,她喝完之后瞧着神态安稳了些,不复方才的狂态。

她似是很依赖那高汤,转眼又喝了一碗,转头问重岚道:“儿媳妇要不要来一碗,陈娘子的手艺倒真不错,这鸡汤里加了红枣和枸杞,还有好多我都叫不上名字来的步摇,但味道却十分鲜美,咱们怀孕的女人喝它再适合不过。”

清河县主自打怀孕之后也设了个小厨房,只是采买的菜蔬鱼肉还跟府里一道儿。

不管这玩意是不是真的这么好,只要是清河县主给的,重岚都不敢轻易尝试,忙摆手道:“多谢娘的好意,只是我近来害喜,沾不得荤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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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县主讥诮地看了过来,倒也没有再逼她喝汤的意思,只是搅动着手里汤勺,随口道:“我怀孕这些日子脾气古怪,每回喝了这汤之后都觉得心气顺了不少,脑袋也不难受了。”她语气颇为自得。

重岚笑着捧了她几句,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就算清河县主不怀孕,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她瞥了眼清河县主的肚子,随口问道:“瞧二夫人这怀像怕是快要生了吧?”

清河县主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还有不到一个月吧。”

重岚笑道:“那在这儿先恭喜二夫人了。”她说完又问道:“如今爹也病着,只怕二夫人生下孩子之后您两头都难顾全吧?”

清河县主淡淡地道:“有佟姨娘帮着照管你公爹,我能省下不少事。”

她说完扶着椅子扶手慢慢起了身,用绢子掩着鼻子皱眉道:“这地方怪阴森的,我待不住了,反正也守了半夜,你大嫂和五嫂应该快来了,我先走了。”

重岚起身送她几步,她沿着游廊慢慢地走,一边小心扶着丫鬟的手:“这齐国府里白日瞧得多了,深夜里的景象还是头一次瞧,这些花儿树儿看着怎么都这么吓人呢?”

扶着她的丫鬟知道她性情暴戾,是个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性子,因此也不敢应答,只是诺诺地应了声是。

清河县主觉得无趣,正想说话,就听见一声夜猫子的凄厉长叫,划破夜空直直地撞击着她的耳膜,她惊得倒退几步捂住耳朵,尖声道:“这是怎么回...?!”

话还没说完,就见后院的树被夜风吹的摇动起来,有道泛着光的影子从花丛深处飞快地飘动过来,眼看着就要跑到清河县主面前。

清河县主尖叫一声,手臂乱舞着往后退,后脚跟冷不丁绊到游廊的台阶上,她身子往后倾,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小腹一痛,下身的血水汩汩地流了出来。

这事儿来得突然,记得丫鬟婆子都没能护得住,见状都惊得白了脸,七手八脚地把清河县主抬回了院里。

重岚知道清河县主早产消息的时候刚刚回到院子里,这些事情齐国府跟中了邪似的,发生的事实在太多,闻言只是吃了一惊就镇定下来:“怎么回事?现在人送回去了吗?可请来了大夫和接生婆?”

报信的人躬身回道:“具体是怎么个情形不太清楚,二夫人的人想去请大夫,却被大夫人派去的人拖住了,过去求药也被大夫人以家里最近窘迫的名义给打发了回去,只包了包药渣给二夫人。”

宁氏原来被欺压的狠了,况且如今齐国府遭逢大难,又没人掌事,她要报仇如今正是好时候。

重岚心思一转就想到这处,报信的婆子又继续道:“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大老爷这时候突然回来了,硬压着大夫人派人去请大夫和接生婆,又命人熬药,现在大夫应该已经到二夫人房里了。”

重岚一怔,晏三乐突然发什么善心,清河县主这孩子死了不是更遂了他的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