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经一觉睡醒才得知昨夜的事,心中感慨得不行,懊悔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想必闻人宴知道自己的人被痛揍一番后,脸上表情一定很精彩。
崔远道去上朝,宁素来给沈离经把脉。
宁素叹了口气,慢慢松开了手:“师父改了下方子,今日我去抓药,你的身子经脉阻断,强冲会伤及性命,只能一点点来。”
沈离经点点头,又问道:“昨日可还顺利?”
“还可以,那个被流放的官员已经安置好了,能让太子费这么大功夫灭口,估计不是什么善茬。”她撇撇嘴,一脸不屑。“要不是崔远道添乱,还不至于耽误那么久。”
宁素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清楚的,昨晚的几个杀手都不好对付,若不是崔远道谨慎,估计昨日她就要见血了。
“玄机楼的事我听说了,来之前师父也交代过我,他说当初用计把你从乱葬岗带出来的是一个来头不小的角色,也出自玄机楼,若你想知道点什么,不妨亲自去看看。玄机符也不只是挖消息,天底下都有他们的暗线,只要你想,就可以用流言杀人,也可以让他们死的不知不觉。”
这件事当初沈离经在净源刚醒来时就知道了,玄机楼也许真有这个本事能在重重看守下做到偷天换月,但对方的意图她至今不知。会不会对方和沈家有什么关系,又或者和她有什么交情,能做到这个地步,说不定在日后还能有些助力。
沈离经:“我今日会亲自去一趟,人多眼杂,反而有诸多不便,就不用让红黎跟来了。”
宁素有些不赞同:“不妥,若是有了危险怎么办?”
沈离经:“不会,我有法子......另外,闻人宴的那几个人,你确定处理干净了?”
宁素:“崔远道可是说的很明显了,相信这个丞相也不是没脑子的人,非要派人守别人家院子像什么话。来一次就揍一次,总之今日晋堂明着也好暗处也好,他必须要跟着你,这可容不得你不愿,好不容易保住你的命,当然要处处谨慎。”
“是是是,听师姐的。”沈离经腆着笑脸往她怀里蹭了蹭,撒了个娇。
宁素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一个动作让沈离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刚才不经意间,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阿姐,也是一样的姿势,
那个会任她撒娇,摸她的脑袋,一声声唤她“阿恬”的姐姐,就在沈府灭门那天,当着她的面被人乱箭射死,死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现如今她已经长大了,她的阿姐却还是十八岁。
出门的时候沈离经换上了一条玉色百花褶裙,再次戴上了幕离,连眼睛都遮了起来。若不是傅归元上次的举动,她是绝对不会选择这种遮挡视线又繁重的东西。
不醉楼的一楼大堂人声嘈杂,晋堂一身玄衣护送她到了那里就停下了。沈离经自己一人上了二楼,把玄机符交给一个酒家,对方立刻就带着从偏僻处的楼梯直上五楼。
沈离经对于这五楼印象还是很深的,毕竟至今都有人造谣,说外面那处焦黑是拜她所赐。
简直就是胡扯,就是在她最胡闹的时候也没有机会到这来一探究竟,每次踏上这个楼梯就立刻被拦住,好不容易她二哥喝醉,闹着要上来,最后双方都不讨巧,不醉楼被烧,沈府赔礼道歉,就因为这件事,最后才害的他被送到为止书院去。
沈家有什么宝贝老爷子向来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被他们这些顽劣子孙给摸走了,有多少东西藏久了连他自己都忘了,这块玄机符就是其中之一。
若早知最后会有这种没顶之灾......
“姑娘,进去吧,公子已经在候着了。”带路的小厮停在一个雕花的门前,身子微微侧过去,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沈离经带着幕离,隐约能看出对面的男子身形,面容却还是模糊。
“没有旁人,沈二小姐可放心。”男子开口,嗓音听上去是个年轻的,但并不熟悉。
沈离经摘下幕离,这才彻底看清对面人的样貌。
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认错了,眯着眼又好一番打量,最后才不可置信地瞳孔微睁,试探性叫出了那个名字。“韩麒?”
男子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怔,接着勾起一个笑来。“是我,好久不见。”
来之前她想到了很多人,却唯独没想到会是韩麒,她姐姐的未婚夫,早该死在关外的韩家长公子。当初韩家举办的丧礼她也去了,看着韩香萦为她哥哥哭得要晕过去,而她姐姐又是怎样的心死如灰。
“我相信不用我问,韩公子会好好交代清楚这其中的首尾,是吗?”
“自然。”韩麒的脸上挂着的笑总让人觉得背后发凉,就像是一板一眼的面具,无法让人真正感到亲近。
当年韩麒在关外阻截乱党,被引入计中杀死。一个杀手看他资质似乎不错,死了难免可惜,便因此生了别的心思,喂了药让他忘了自己是谁,在玄机楼当一个小小的杀手。整整两年,最后在进行一个任务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认识了净源老祖,又一副药让他想了起来。
玄机楼管理底下人时手段从来都是狠辣绝情的,种蛊下毒的法子最是常见,韩麒也不例外。背叛玄机楼的后果他承担不起,只能一步步往上爬,等着哪一日解了蛊回家。
皇上要灭沈家的消息被瞒得严严实实,就连玄机楼也是当天才知晓。等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兵马已经包围了沈府,沈家老爷子曾对玄机楼楼主有恩,楼主也就对韩麒偷跑去乱葬岗刨尸体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让几个人帮忙打了掩护。韩麒没能找到沈轻汐的尸首,料想是早早被烧干净了,却无意中翻到了当时还留着一口气的沈离经。
净源老祖一口答应要帮沈离经,自此后韩麒便未曾和她相见,一直到今日,他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而沈离经也改头换面重回京城。
“前不久就知道你回来了,特地回这儿等你,谁知道等了这么多天你才想起要过来。”
“你日后准备怎么办,韩麒已经死了,那你呢,要离开玄机楼,回到韩家吗?”
韩麒笑了一下,摇摇头:“已经很多年没听到韩麒这个名字了,回去是回不去了,如今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对不住轻汐,总得替她护住点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若愿意,我还当你是妹妹。”
“韩家满门忠烈,你帮我,就不怕我狼子野心,会和韩家作对?”
“蒋风迟不会留下韩家的,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总有一日,韩家会成为下一个沈家。”
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揣着不可言说的心思,同样都是已死之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命。
沈离经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是轻飘飘落了一句:“还好,你还有机会,不像我......”
不像我,做再多,杀再多的人,该失去的还是失去了,谁也回不来,谁也救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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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胳膊还疼呢?为什么啊,我表哥干嘛打你,就因为你去挑别人姑娘的面纱?这也不对啊,我表哥可不是这种人?”
景祁边上楼边问傅归元,有小厮来拦,傅归元随手出示了玉牌,道:“四楼雅间,茶要雪山云涧,酒要红梅酿,新品菜式各一份。”
他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回答:“他喜欢人家呗,还能是什么原因,那女子你又不是没见过,姓崔,说话小声小气,看着快死了一样......”
他话音未落,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子突然颤了一下。长长的幕离扫过他的手腕,傅归元眼睫眨了眨,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姑娘,撞了我也不道歉?”傅归元耍起了无赖,信口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