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这不是活受罪吗?”我不理解。

方刚点点头:“算你说对了,苦修就是活受罪。这还算轻的,刚才那个干枯老人,能在大树顶倒吊两三个月,双手还得高举过头。因为血液不流通,几个月后两条胳膊已经萎缩了。”

我感到身上阵阵发凉:“到底图什么呢……”

方刚嘿嘿笑:“这还不算最彻底的,我带你去看一位高人。”跟着方刚走到刚才那片空地大概百十来米的距离,我看到有个人盘腿坐在大棵底下,骨瘦如柴,身上什么也没穿。头发乱糟糟的已经垂到小腹,连脸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他闭着眼睛,紧闭嘴唇。旁边放着小塑料壶,壶嘴引出长长的细管。

“这是在打坐吗?”我问,因为光线有点儿暗,我想走近去看看,被方刚拉住:“别打搅他,他是这个寺庙苦修时间最久的。五年前还是日本一家大公司的中层主管,有别墅豪车,也有老婆孩子。有一天和朋友吃饭喝多了,第二天忽然宣布不想再继续这样浪费生命,于是也不管老婆孩子,把家产都捐了出去,烧掉全部照片,和所有亲人也断绝关系,从日本来到泰北。刺瞎眼睛和耳朵,再把嘴用针线缝上,一年四季不穿衣服,每三天只吃半碗米粥,平时基本都是在这里打坐苦修,已经好几年了。”

我感到后背阵阵发冷,喉头发紧,半天才说:“就算是要吃苦,也不用把眼睛和耳朵都弄坏,还把嘴缝上吧?”

方刚说:“所谓苦修就是体验痛苦,越痛苦就越有可能领悟到人生的真谛,也离神的境界更近一步。在古释迦牟尼教义中,享受是最可耻的事情,是魔鬼让人坠落的唯一方式。而眼睛能看到美好的事物,嘴可以说话,享受交流的乐趣,耳朵能听到各种美妙的声音。对苦修者来说,这些都属于享乐,所以意志最坚定的苦修者才会这么干。”

“可他怎么吃饭啊?”我问。

方刚指了指那个塑料壶:“壶里是米粥,每隔三天,会有专人往壶里灌大概半小碗米粥,这个人把塑料管插进鼻孔,用鼻饲的方法将粥送到胃里。”

看着这位苦修者,我实在不能理解这种行为,把全部财产抛弃不说,还要和所有亲人断绝关系,怎么舍得父母和老婆孩子?方刚拍拍我肩膀,我跟着他走回寺庙。在寺庙侧门处有个穿着破烂的长发老者走过来,那头发简直就是一团乱草,又花又脏。方刚向他合十行礼,我也连忙照做。那老者看了看我,说了几句话。我的泰语水平很普通,勉强能听懂他的意思是说我心里有贪念,应该苦修。方刚说:“他从没做过苦修,肯定受不了。”

老者说:“慢慢来,先修一天,以后每年增加两天。”

第0120章 钉床

方刚问我:“你想不想试试?我不收你的介绍费。”我连连拒绝,方刚说:“前些天你不是说觉得自己越来越贪财了吗?那你真该试试。别担心,不会让你跟那些外国人一样吃大苦,先从最基础的修法做起。”

我问方刚你做不做,他摇摇头:“老子年轻时候吃的苦已经够多,再也不想吃。”老者径直朝寺庙侧门走去。方刚朝我一摆手,示意让我跟着。

我开始犹豫,回想这两年有很多生意都是赚的昧心钱,明知道有些客户根本就是无药可救,但还是源源不断地把阴牌古曼甚至小鬼卖给他们,有时候还收钱给人下降头。尤其前阵子曼谷富商方德荣的那个事,我做得确实不漂亮,就想着先看看怎么个苦修法,要是能接受就试试,不能接受大不了打退堂鼓,反正他们不会强迫,就跟了过去。

昏暗的小屋里摆了一张铁床。床板上密密麻麻钉了很多钉子,我凑近了看钉子的末端,虽然不像针那么尖锐,但也够尖的。那老者对我和方刚打手势,示意我躺上去。我心虚地用手掌用力在钉床上按了几下,感觉很疼,就问:“躺上去就算苦修了吗?应该能接受。”

老者说:“把衣服脱光。”

这下我不干了,连连摆手说不行。方刚哼了声:“你小子还挑三捡四,嫌这嫌那,知道有多少人手捧着美金外币来找我,求我带他们到这里来吃这些苦吗?”

我暗想,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这个苦我实在不想吃。但看到方刚那鄙视的眼神,我心想试就试吧,反正也死不了人。方刚让我先把大小便排净,再回来脱光衣服,在苦修老者的指导下。慢慢躺在钉床上。

我那时候的体重大概也有一百四十来斤,身体刚压在床上,肉就钻心地疼。我叫了两声,就想站起来,被老者按住。我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咬着牙,忍痛将全身都平躺在钉床上。我疼得直咧嘴,一个劲倒吸凉气,身体完全不敢动,可哪怕喘气也会更疼。老者从墙角拿起几条皮带,上面连着铁环。要把我的双手双脚和肚腹都系紧扣上。

我叫起来:“干什么?”

方刚瞪了我一眼:“叫什么叫,这是苦修的程序,几百年前就这样。当时的苦行僧一躺就是几天几夜,为了帮助修行者下定决心,才束上这些皮带。现在是想让你感受一下正宗苦修僧的行为!”

这么一说,我只好不出声了。老者慢慢用特制的几个皮带铁环把我手脚腕都扣好,紧紧绑在铁床底部固定好。他用力勒紧皮带的时候,我觉得更疼了,大叫起来。老者也不管,方刚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田老板,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慢慢享受。”

我忽然想起刚才他为什么让我把大小便都提前处理,顿时明白过来:“方刚。你不是想整我吧?”

“说话不要这样难听!”方刚不高兴地说,“整你有钱拿吗?现在是晚上七点半,明天早晨七点半我准时来解救你。”

方刚说完就和老者转身要出门,我连忙求饶:“方大哥,方老板,快放开我吧,别开玩笑了。这玩意太疼了,我连半小时都坚持不住,哪还能挺到明天?”

方刚扭头问:“你到底是不是觉得自己比没当牌商之前更贪财了?说实话,我就马上放了你。”

我说当然是,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跑到清迈来见识苦修,也不会试这个钉床了。刚说完我就后悔,立刻觉得又上了他的当。果然,方刚点了点头:“明早七点半我来接你。要记住,在我来之前,这个屋子的铁门会上锁,绝对不会有人管你。”

两人走出屋子,老者把铁门锁上,我大叫:“别,别走,我要大便!”方刚理都没理我,铁门咣当上了锁,屋里一片漆黑。我死的心都有,哭丧着脸刚要叫,铁门的锁又被打开,我特别高兴,心想这老哥太坏了,玩得这么逼真。

铁门打开一道缝,方刚把头探进来:“教你一个办法,钉床不能白睡,你在特别痛苦难受的时候,回忆当时赚的那些昧心钱,就不会那么疼了。”铁门再次上锁。

我连哭带叫,嚷了半个多小时,嗓子都哑了。钉床扎得疼痛难忍,我只好按照方刚教的办法,努力回忆这两年来都赚了哪些不该赚的钱。从头开始想,初中同学明哥、帮白梅下降头、吃方德荣的好处、卖给老涂山精、卖给赌鬼胡女士招财银锭……事情越回忆越多,我忽然觉得特别对不起他们,到最后竟然开始哭,而且越哭越伤心。

那一夜不知道怎么捱过去的,反正最后我居然睡着了,反正第二天早晨方刚打开铁门的时候我才醒。那老者和方刚共同把我慢慢扶起来,我后背和腿上的肌肉已经被钉尖扎破,疼得全身僵直,完全动不了。老者拿过一条毯子铺在地上,让我俯卧着,用一些类似药酒的东西给我擦后背的伤口。

方刚在旁边蹲着,笑着问:“怎么样,感觉还好吧?”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大脑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晕乎乎的像驾了云,虽然后背和腿上肌肉的疼痛在药酒的作用下更疼,我竟然却有几分愉悦。在之后的几年内,我都忘不了那种感觉,有时候甚至很想再次去,但却没有机会,直到我从泰国回到沈阳至今,也没能去再感受。

后背的伤在半个多月之后才恢复,但还是有很多细细的红点。表哥回来的时候看到我这样,还以为遭了暗算,一听我和方刚去泰北苦修,他哭笑不得,说以后千万别再去了。

休养的时候,我经常上网聊天,这天看到小杨给我的qq留言,她说马上就要放寒假,无聊想出国旅游,我就让她来泰国找我玩。

小杨很高兴,又说:“田哥,和你说个事,住在我家楼下的邻居是个老板,做药品生意,经常从越南那些地方进口什么特效跌打损伤药。他在越南有个朋友,专门做养猴生意,可有钱了。他最近总受伤,医院都治不过来,后来有人指点说是得罪了什么东西。这种生意你能接吗?能的话我就让邻居传个话,让那个养猴子的越南人直接联系你。”

我一听,连声说好,让小杨转告她的邻居,可以把我的电话号码提供给那个越南养猴人。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我在想小杨这丫头真不错,天真开朗,人也善良,帮我联系生意还不图钱,这样的女孩现在可不好找。

独自一个人住在表哥家的日子很悠闲,但没生意的时候也比较无聊。这天一早吃完饭,在清理手机短信发件箱的时候,我看到那条悬赏寻找老谢的群发短信,就又想起这件事来。处理方德荣那件事用了大概半个月,在这段时间内,我连半条情报回复也没收到,很奇怪,老谢这家伙也真下本,为了躲避我,居然连生意都不接了。

想起老谢,我就恨得牙根发痒,心想佛牌店损失那么大,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正在我发愁该怎样才能找到老谢的时候,手机响起,接起来聊了几句,才知道是那个女大学生小杨邻居的生意伙伴。此君名叫黎德仲,是越南人,还不到六十岁。干了十几年养猴生意,赚了很多钱。从半年前开始,他中断了所有生意,移居文莱养老,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

但最近,黎先生摊上麻烦了:“田七先生,我当年做生意的时候经常和中国人打交道,但我的中国话说得不太好,请不要见怪。”

第0121章 养猴商

我连忙客套:“说得已经很好了,至少我能听懂。您到底怎么回事?”

黎先生问:“顾老板是您的朋友?”

“哦,不是,我的一位女客户和顾老板是邻居。”我回答。

黎先生叹了口气:“顾老板和我是至交,这几年我向中国输入的养猴业务全靠他帮忙,他在浙江杭州的家我也去过几次。那次我给顾老板打电话。他说住在他家楼上的一个姑娘小杨认识田先生您,还说您在泰国专门做这类生意,认识很多厉害的法师和高僧。所以我就冒昧地给您打电话,希望您能帮我!听说您在泰国,也不知道能不能帮我的忙。我刚在斯里巴加湾买了房子,准备安度后半生,可没想到出了这种事。大概三四个月前,我的新房装修完毕,就回河内请几个多年来生意场上的好朋友吃饭。吃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脸上和身上特别痒,想忍可怎么也忍不住。只好用手去挠,结果越挠越痒。都止不住,几个朋友笑我真像猴子。可我这一挠就是半个小时,我妻子和朋友们都傻了眼,把我送去医院皮肤科也没治好,过了一会儿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