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我蹲在木板后面,看不到他俩的动作,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那个人在什么位置,我边蹲边爬,迅速上了楼梯来到地下室门口,然后再假装刚刚打开门,朝下面大声问:“怎么了,罗姨,你在里面吗?”

听到罗姨回答:“田七,快来救我们!”我哪敢回去,但又不能完全不管,只好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走下楼梯。我边照边小心翼翼地走,但没发现什么异常,在楼梯尽头我打开墙壁电灯,地下室一片明亮,罗姨脸色惨白,肉摊老板的脸上也都是惊恐之色。我壮着胆子四下看了看,在强光照射下,地下室除了罗姨和肉摊老板,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我这才长吁了口气,问怎么回事。罗姨胸前的衬衫扣子还没系好,露出里面的胸罩,胸还挺大,乳沟挤得很明显。罗姨手忙脚乱地转过身去系扣子,肉摊老板神色尴尬,我干咳两声,转身上了楼。

在餐厅里,三个人坐下吃饭,我问刚才在地下室里发生了什么事。罗姨端碗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看着肉摊老板。他不自然地说:“刚才……刚才好像看到有个人影,也许是幻觉吧……”

“什么幻觉?”罗姨又怕又气,“明明看到有个穿浅蓝色衣服的女人站在楼梯板那边,别告诉我你没看到!”

肉摊老板不再搭腔,只顾低头吃饭。我问罗姨看到的那个人确定是穿浅蓝色衣服?罗姨很肯定地点头。我脑子里对这个浅蓝色衣服女人似乎有些概念,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从哪里看到过。

吃饭的时候,肉摊老板一个劲和我说,他跟罗姨已经好了几个月,比夫妻还亲。罗姨特别尴尬,用眼睛直瞪他示意他闭嘴,可肉摊老板显然并没想闭嘴,还是对我说个不停。我心里暗笑,你还真把我当成罗姨的相好,我就是再缺女人,也不至于找个这么老的,真是小看人。

晚饭后,肉摊老板极力要留下来,罗姨估计是害怕,也没硬赶他走。当晚他就睡在罗姨的房间,我则住在隔壁。

当晚又下起雨来,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雨刚下不久,屋里就感觉温度低了不少,我连忙把窗户关上。透过玻璃向外看,这条街还是真安静,左右除了昏暗的路灯,几乎看不到什么光亮。虽然不那么热闹,但确实能让人心静,适合养心,看来那康老板也是喜欢安静的人。

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怎么也睡不着,都半夜十一点多了,我还是瞪着大眼睛,毫无睡意。于是我开始打量这间卧室,床、衣柜、书柜和桌椅全是法式风格,看起来都很老旧,但很有质感,明显都是硬木的古董货。当初没毁在日本人手里,也真是幸运。

书柜里都是精装的硬壳书,大部分是外文的,也看不懂。我特别好奇地挨个拉开桌子的几个抽屉,里面只有几本信纸和墨水瓶。当我打开书桌抽屉下方的小立柜时,看到里面有个扣着放的相框,拿出一看,嵌的照片是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梳着光亮的油头,穿一身白色西装,正坐在客厅的钢琴前弹奏。左侧沙发上坐着一个老爷模样的人,钢琴旁边还有个手捧果盘的年轻女仆,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对襟衣裤。

第0114章 肉摊老板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似乎在客厅墙壁上也看到过这几个人。我拿着相框走出卧室,下楼来到客厅,打开电灯,对照墙壁上的照片。果然,这三个人都在全家福里面。那老人坐在前排正中,不用说,这就是那姓万的“肥皂大王”了,年轻小伙也在前排,应该是少爷,而那个年轻女仆则站在最后排的左侧边上,穿一身浅蓝色衣褂。这女仆长得白嫩福相,看年纪最多不超过二十岁,大眼睛水汪汪的,头发扎在脑后,从眼神来看,应该是个比较单纯的姑娘。

果然是浅蓝色。我心想,晚上罗姨他们俩在地下室乱搞的时候,说也看到一个穿浅蓝色衣衫的女人,难道和这个女仆有关系?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大门和玻璃窗上,噼里啪啦乱响。我转身上楼进了房间。因为窗户关着。屋里发闷,我就把卧室门敞开,好透透气。正在我站在书柜前无聊地翻看那些硬壳外文书时,听到从客厅隐约传来钢琴声。因为雨声很大,要是人在卧室里关着门,肯定听不到。但我的房间刚巧开着,所以还是能分辨出来。

这钢琴声并没有曲调,东一下西一下,就像某个根本不会弹钢琴的人在摆弄乱弹。我把心提到嗓子眼,心想难道真闹鬼了?想下去看看。可又不敢,两条腿比灌铅还沉。忽然钢琴声又停了,此后再没动静。我心想还是装糊涂吧,以后像这种生意还是少接触,心脏受不了。

回到卧室,我关了灯躺下开始睡觉,外面雨声哗哗,不时还有闪电照亮屋子。心理学家说,规律的下雨声会让人更加心静,可我睡在洋房里却感到浑身不舒服。忽然门被人敲响。我吓得一激灵,连忙问谁。外面传来肉摊老板的声音,让我开门。

打开屋门,肉摊老板只穿着内裤站在门前,问我罗姨在不在我这里。我不高兴地说:“她不是跟你睡在一张床上吗?怎么可能在我这里?你要不要进来搜搜?”我把身体侧过去让开。肉摊老板也不客气,走进来就找,连衣柜也拉开看。

找了一大圈,他不安地说:“老弟,你别生气,我刚才醒了去上厕所,发现你罗姨不见了,我心想我刚从卫生间出来,也没看到她啊,难道她还能上三楼去方便?我从一楼到三楼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连地下室都看了,可是哪里都没有!”

这话让我感到意外,就问他确定每个房间都找过,他肯定地点点头。我拿起手电筒和他一起找,肉摊老板拿着罗姨那串钥匙,我们俩从三楼找到一楼,从卧室到杂物室、储藏室,地下室也看过,就是没有罗姨的踪影,她似乎凭空消失了。

“会不会出去了,不在这洋房里?”我问。

肉摊老板指指窗外的大雨:“下这么大雨,还是深更半夜,你觉得她有什么要紧事,必须得这个时候出去办?”

我心想也对,就算有事也应该和他或者我说一声,完全没有自己悄悄溜出去的道理,是不是去找什么人了?我抛出这个疑问,肉摊老板想了想:“看来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可是她能去找谁?”

我问:“这栋洋房有后门吗?”

肉摊老板说没有,后面是有个小花园,但得从前院的侧面小路绕到后面才行。我们俩准备出去找找。先在杂物间翻出两件黑色雨披穿上,拿着手电筒打开大门出来,雨下得很急,地面都冒烟了,铁栅栏门的锁完好,说明罗姨并没有离开洋房大院。我和肉摊老板穿过侧面的小路来到洋房背面,这个小花园约莫百十来平米,种了很多月季和玫瑰,有一棵苹果树很显眼,树下是石桌和四个石墩子。

用手电筒照了一圈,花园里也没人,这下我俩彻底没招了,她能去哪里呢?肉摊老板骂道:“这个该死的老女人,大半夜不睡觉,难道还能长翅膀飞出去?”

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洋房全景,刚才为了方便寻找,我们把所有房间的亮全都打开,忽然发现三楼左侧那间卧室的灯熄灭了。我连忙提醒肉摊老板,他也觉得奇怪,仰头对着那间卧室高喊:“罗月珍,罗月珍你在屋里吗?”

卧室窗户紧闭,我也跟着大声喊罗姨,不到十几秒钟,灯又亮起。我和肉摊老板对视一眼,连忙绕到正面进了洋房,跑上三楼,左侧卧室的门大开着,屋里空无一人。我看了看地板,毫无印迹,说明刚才并没有人从外面进来,否则肯定会有湿鞋印。

肉摊老板明显有些发慌,问我怎么办,声音也发颤了。其实我比他还害怕,但不想把我的恐惧传染给他,毕竟我对这种鬼鬼神神的场面还是有接触,他可不行,万一吓到某种程度,估计都得崩溃。

“会不会是这房间的灯接触不好,刚才碰巧犯病了?”我安慰道。肉摊老板看了看我,显然不太认同我这个说法。

我建议再找一遍,肉摊老板急了:“这洋房十几个房间都找了,怎么可能还有?”我说那你有什么好方法,要是有,我们就不找。他当然没主意,只好和我再找一遍。我们每个房间过筛子,床底下、衣柜里、餐桌下面、储藏室中,连冰箱都打开看过,估计当年日本人搜查抗日分子都没我俩这么仔细。

最后只剩地下室了,我俩在地下室翻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肉摊老板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地说:“见鬼了,乖乖,这可真是见鬼了!”

我用手敲着脑袋,坐在那堆箱子上思考,箱子很硬,硌得屁股疼。换个姿势也不舒服,正想跳下来,忽然想到箱子,就用力推开一口箱盖,里面全是旧书。我说:“把这些箱子凡是没上锁的都打开看看。”

肉摊老板无力地站起来,跟着我一起推箱盖。这些箱子大部分都上着锁,只有外围的五六只没锁,当推到最后一只时,肉摊老板张大了嘴,表情凝固,大叫起来:“罗月珍!”

我过去看,只见罗姨穿着吊带睡裙,身体蜷缩着躺在箱子里的一堆旧书上,脸白如纸。我俩连忙把她弄出来,用手一探鼻息,细得都快没有了。我让肉摊老板马上给她做人工呼吸,这家伙显然不会,把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全都吹进罗姨嘴里。我一把将他推开,努力往罗姨嘴里送了几十口空气,罗姨忽然咳嗽几声,算是缓过来了。

她看到被我们俩围着,而且是在地下室里,比我们还意外,问是怎么回事。肉摊老板骂道:“你这个死女人,放着好好的床不睡,闲着没事大半夜跑到地下室,非要睡在箱子里?要不是我机灵,发现得早,你非给活活闷死不可!”

我心想明明是我发现的,怎么变成你的功劳了?不过他后面那两句话是对的,从他发现罗姨失踪到现在,怎么也有一个小时了,要是再晚几个小时,箱子里仅有的氧气耗尽,那真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罗姨虚弱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可能……”

第二天早晨,我建议罗姨请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肉摊老板回菜市场杀鸡去了,我问罗姨,知不知道自己有梦游症。罗姨说从来没有,别说梦游,连做梦都很少,但昨晚她真做了个怪梦。

我问她梦到啥了,罗姨仔细回忆了一下,说:“梦到有个穿浅蓝色小褂的年轻姑娘在一楼客厅叫我下去,我就去了。那姑娘要教我弹钢琴,我说不会,她说没关系,非要让我弹,我就胡乱按了几下。然后她又问我想不想去她家看看,我就跟着去了。那姑娘家特别黑,除了几张小床之外啥也没有。姑娘问我困吗,要是困就睡吧,我俩一起睡,这么多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睡觉,太孤单。我忽然间就困得不行了,姑娘上床躺下,我也跟着照做,然后就是被你俩给叫醒了。田大侄子,你说这梦和我梦游有关系吗?”

第0115章 樟木箱

我安慰她说没关系,梦游是压力过大,你最近不是一直被闹鬼的事困扰着吗,所以才会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罗姨稍微平静了点儿,我心里却开始打鼓。又是浅蓝色衣服的年轻女人。我可以肯定那就是照片上当年“肥皂大王”万老板家的年轻女仆。可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房间,因为线索太少,我怎么也整理不出头绪,只好给方刚打电话求救。方刚也觉得奇怪,说:“按理说,要是那栋洋房里面有阴灵,肯定不会几十年之后才开始闹鬼。你可以先查一查,看那房子以前是否有闹鬼的传闻,要是有,再打听打听内情。”

还是老狐狸有经验,我把罗姨安顿好,就出了洋房。洋房左侧是某学校长长的围墙。右侧是个档案馆,都不是打听事的地方。我顺着这条路走了百十来米,看到有几家店铺正在营业,有百货店、酒馆和洗衣铺。我走进那家小酒馆,随便叫了两个菜,边吃边借机和老板聊天。

老板是典型的上海本地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白白胖胖。说话却又细又柔,满脸带着笑。听到我打听那栋老洋房的事,老板想了想:“以前没听说那房子闹鬼啊,我和我爸爸在这里开饭店二十几年,从没听过这种事,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无语,这时老板娘端着一盘凉拌小菜过来放在我桌上,说:“以前好像听说那栋洋房有人跳楼,是从三楼跳下来的,幸亏不是很高。只摔断了胳膊和腿,人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