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里面空间还挺大,摆了十几张桌,很多人在赌钱,有打麻将的,有推牌九的,还有玩骰子和纸牌的。屋里烟雾缭绕,呛得我直咳嗽。我也不认识哪个是方刚,只好问抱着胳膊靠墙聊天的两个男人。

“请问方刚先生在哪里?”我问。

其中一个男人懒洋洋地抬手指了指某人。这人长得很瘦,中等个头,全是坑的刀条脸晒得很黑。穿着花格衬衫,敞开前胸,身上满是各种图案的纹身,脖子上挂着一根坠着三块佛牌的粗金链子,手上戴着劳力士绿水鬼,看来收入很不错。

我说:“您是方刚先生吧?我有点儿事找您。”

方刚嘴里叼着烟,正和几个人玩牌九,他慢慢搓开一副牌,别人的眼睛紧盯着他,脸上全是汗,方刚沮丧地用力把牌扔在桌上,一个人高声欢呼,说着我听不懂的泰语,伸手把桌上的钱全搂到自己面前。方刚斜眼看着我,没好气地问:“干什么?”一口浓重的广东腔。

“我是从辽宁来的,明天就要回国,一个同学托我带条佛牌回去。听我表哥说您这儿有啊?”我连忙回答。

方刚问:“你表哥是谁?”

我说:“吴秉财,开银饰加工厂的。”

方刚眉头一挑,撇着嘴:“哦,原来是罗勇的吴老板,他从我这里请过两尊招财古曼,生意做那么大,也不说请我吃顿饭表示表示。”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几个赌客纷纷阻拦,方刚也不停留,把手一挥,我连忙跟在后面走。

出了肉铺,方刚走向路边一辆半新不旧的丰田皮卡,边走边问我:“要什么牌,什么价位,什么功效。”

我说:“是我的一个女同学,想要能保平安的正牌,别超过三千块人民币。”

方刚看着我:“你要赚多少?”我心想他还真直接,就说:“我也不知道,没做过这行。”方刚嘿嘿笑着打开皮卡车门,从里面拿出一条佛牌来。

“这是昨天刚从庙里请来的掩面佛牌,保证正牌,两千块给你,怎么样?”方刚拎着佛牌在我面前晃荡。我高兴极了,连忙接过来看,方刚缩回手,又伸出左手掌。我明白他是要钱,很为难地表示得先通知女同学才行,最好能发彩信给她,可我的手机没有国际漫游功能。

方刚掏出手机,我对手机很在行,立刻看出这是目前最新款的摩托罗拉v3手机,心里这个羡慕。方刚让我用手举着佛牌,他把我连同佛牌一起拍照,泰国的寺庙和佛塔比中国的公共厕所多多了,他特意选了一座佛塔当背景,看来很有经验。我把女同学的手机号码告诉他,方刚将两张图片发过去,还配了文字:“泰国罗勇xxx寺高僧加持掩面佛牌一条,人民币三千块,先款后货。”

不多时,方刚的手机响了,他直接递给我,看来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的。果然,女同学在电话里急切地问:“田七,照片我收到了,你还真是在泰国啊!这条佛牌我要了,钱你先替我垫上,回沈阳我就给你,行吗?”

我当然说行,老同学怎么也不会放我鸽子,就同意了。我是个典型的月光族,来泰国只带了两千多块钱,已经是我的全部家当。当下我把钱交给方刚,方刚说:“不够,要两千一百块钱人民币。”

“刚才不是说两千元整吗?”我很奇怪。

方刚把眼一瞪:“发国际彩信不要钱吗,接国际长途不要钱吗?”我张大了嘴,彻底石化,原来这也要收费,真是雁过拔毛。我极不情愿地摸出一百元钞票递给他,把佛牌收好。临走时,方刚拍了拍我的肩膀:“谢谢你,老弟,你人品不错,今后可以跟我多多合作。正牌两千到五千人民币,阴牌五千到一万五不等,正庙古曼童五千到两万,入灵的古曼童一万到三万,小鬼三万起。让顾客先提要求,你再转发给我,我过后会把具体报价和明细告诉你。”我也听不太懂,只跟着瞎点头。

方刚一眼看出我是个外行,就简单地对我科普,说由正规寺庙僧人或正派法师(泰国称为白衣阿赞)制作并加持(大陆佛教叫开光)过的佛牌就是正牌,而那些野路子法师(俗称黑衣阿赞)用邪门材料造出来的叫阴牌,但效果好得多。小孩模样的供奉品叫古曼童,入灵就是里面有鬼魂的,效果强劲。小鬼就是把婴儿尸体制成干尸,效果更霸道。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掏出手机,把这些知识都保存在短信草稿箱里。

临分别的时候,方刚又告诉我,以后我朋友要是有这方面的需要,或者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鬼鬼神神的事,都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他。我忽然想起表哥家里那个小干尸的事,就问他是什么东西。

方刚眼神很复杂,说:“那叫养小鬼,是用未出世胎儿的尸体,由阿赞师父以黑法制成的供奉品,效果很霸道的。怎么,吴老板家里居然还养着小鬼?我怎么不知道,怪不得他生意那么好!”我心想说漏了,连忙找话题岔开。

分别后,我心想方刚这人看起来挺凶,其实也还算客气,还知道跟我道谢。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要谢我。

回国后,我马上联系和那名女同学碰面,她看到这条佛牌时特别高兴,立刻点了三十张百元大钞给我,将佛牌当场戴在脖子上,最后还请我吃了一顿饭。

就这样,我赚到了卖佛牌的第一笔钱,九百块人民币,那可是我当时在沈阳打工的一个月工资。按理说,故事应该到此为止了,可万没想到,日后我居然和方刚成了生意伙伴,开始步入佛牌这个特殊行业,成为众多牌商中的一员,我的诡异经历也从此开始。

过了半个多月,那名姓吕的女同学又开始张罗同学聚餐,我们都很奇怪,这才不到半个月,同学聚会这么频繁干什么?但还是去了。

席间,小吕兴奋地给我们讲,几天前她报团去云南旅游,在大巴车上半路忽然肚子疼,怎么也忍不了,导游无奈只好把她放在路边的一家客栈,大巴车继续前进。结果第二天才知道,那辆大巴因刹车失灵从山坡滑下去了,虽然坡并不太高,但也死了两个人,十多人重伤,只有她神奇地逃过一劫,这事最后还上了云南当地的好几家电视台新闻。

这可是爆炸新闻,不管小吕的遭遇是否跟佛牌有关,但事情太巧,所有人都相信是佛牌起了效果,在暗中保佑她。从那以后,同学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瞬间觉得我是个厉害人物。

两天后,表哥从泰国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再去泰国。表哥在泰国没有一个国内的亲人,所以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聊天中我把从方刚手里弄佛牌卖给女同学,随后她旅游时捡了一条命的事说了。

“这不奇怪,佛牌就是这样。”表哥忽然又说,“对了,我有个朋友姓李,是中石油管道局派到泰国出劳务的工人,就在罗勇工作。前几天我看到他愁眉苦脸的,就问怎么了。他说他儿子最近有点异常,又没生病,我怀疑是不是得了邪病。我生意太忙,要不你再来趟泰国,去老李家了解了解情况,要真是他儿子冲撞了什么鬼神,你就找方刚看有没有解决办法,也从中赚点儿辛苦费。你来泰国的机票我给你报销,顺便多待几天,陪表哥解解闷,你也算旅游了。”

我很高兴,有这好事还不去?就答应了。当天下午就订了机票,次日出发飞去曼谷。

第0003章 小儿子

从曼谷乘大巴到了罗勇市的表哥家,表哥特别高兴,其实也才分别不到一个月,可见表哥思亲之情有多盛。

吃饭的时候,我问表哥:“你那个朋友老李有没有带儿子去医院看看,总不能生病就是因为撞邪了吧?”

表哥说:“当然去过医院,可怎么看也查不出病因。”

我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异常?”

表哥说:“听老李说,他儿子是突然从某一天开始行为异常,特别的怪异,可之前那孩子很正常,从没有自闭症和精神方面的问题。我和老李私交不错,你就跑一趟看看吧。明天晚上他来我家,然后你开我的车去他家。反正也不远,他们家也在罗勇,开车二十分钟就到。”我同意了。

次日晚上,饭早就做好,可老李迟迟没来。我问是不是他给忘了,正说着,老李到了,一进门就笑着和我握手:“您就是吴老板的表弟田七先生吧?幸会幸会。真不好意思,又是孩子的事,耽误了半个多小时,让您久等了,真不是故意的。”我连忙说没事。

表哥问:“你儿子的病又发作了?”

老李说:“是啊,唉!”这个李老从衣着打扮来看,就知道是个家庭条件很普通的人。在表哥家吃过晚饭,因为我的手机没有国际漫游,而表哥有两部手机,他就把其中一部交给我暂用,用来紧急联系。就这样,我开着表哥的车,载着老李来到罗勇市西北他的家。

这附近都是贫民住宅区,公寓又旧又破,楼下有水泥的蓄水池,一些年轻男女站在池边洗澡,男的只穿内裤,女的也只在身上围一条沙龙。

透过玻璃窗,看到这些洗澡的人,我感到很惊讶:“这些男人和女人居然在一块洗澡,我的天。”

老李苦笑:“有什么奇怪的,穷人没钱,家里没有淋浴,就只好这么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