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把画别在了后腰上,让那幅画多了不少褶子,有的边缘已经破裂,完全没了当初的样子。
将画像平铺在俞翀的腿上,看着父亲的心血,童玉青心疼不已。
“陈墉之作确实灵动,以往只有历代名家的画作才能卖上个好价钱,当代唯有陈墉能够一画千金求而不得。”俞翀对这幅画赞赏有加,可惜现在画作已毁,只能做个念想了。
“我记得当年为了这些画,祖父还差点儿将父亲赶出家门。”童玉青低头一笑,“记得有次祖父发了大脾气,罚爹爹跪了一天。当时年纪虽小,可我心疼爹爹,跟着爹爹一齐跪着。祖父不忍心,这才绕了爹爹。从那以后,只要祖父要罚爹爹,我就跟着爹爹一块受罚,祖父没了法子,也就不罚爹爹了。”
俞翀还是第一次听她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随着她的话,也在脑子里想着这样懂事又善良的孩子。
见她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画中女子是谁?身姿曼妙,神情妖娆迷醉,不是天上的仙子,那也是山里的妖精了。你爹爹将她画得惟妙惟肖,好像活过来了。”
童玉青神情一滞,冷音说:“大概是我娘。”
俞翀眉心一跳,拿着画卷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移开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她紧紧抿着唇,似乎是不大小说这一段。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里,俞翀知道如果她不想说的事情,就是别人撬着她的嘴巴她也缄口不言。
况且,俞翀也不想逼她。
“我娘是个青楼女子。我爹这辈子只画我娘一个女人,笑的哭的走的站的,不管什么样的,他只要画人,就只会画我娘。”
俞翀一愣,陈墉的夫人是名门出身,怎么变成了青楼女?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童玉青嘲讽的笑笑。“爹爹的原配是大家闺秀,生我的娘却只是个红尘女。尽管母亲对我很好,可爹爹心里喜欢的,就只有我娘。”
都是大宅大院儿的,俞翀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那你娘……”
童玉青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她摇头,“我娘难产,将我生下来就已经死了。”
俞翀心口一窒,就她刚才说那些就能听得出,陈家祖父对她很是疼惜,陈墉夫人也亲待她,看得出她当时在陈家过的很好。可是当年陈家出事,她应该才有五岁而已……
他尚且还有一瓦遮雨,可童玉青却在逃命。五岁的年纪一直到现在,她究竟是受了多少苦。
“青儿。”
童玉青抬眼,“嗯?”
他浅柔笑笑,“过来。”
她看了看两人之间不过两尺的距离,不明所以的又靠近了他一些。“怎么了?”
俞翀动了动,想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却不想扯到伤口,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童玉青吓了一跳,“你别动,好好靠着,我去叫庆安进来给你换药。”
俞翀一把将她拉住,目光灼灼。“等我好了,我带你去快意江湖。”
心口一窒,她抿唇笑。
“好。”
俞翀将画卷起来,一边说:“这本该就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放好了。大寿过后那边怕是要开始过来找麻烦了,你自己多留心。”
童玉青见他这会儿只能用一只手做这些事情,怕他在扯着肩膀上的伤,便接手说:“那边的事情我会防着的,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安分守己,乖乖待在你身边,不惹事不生非。”
俞翀便放手让她来弄,视线不舍的再移到那幅画中,目光触及某一处,他猛地就抓住了童玉青的手腕。
“怎么了?”
俞翀将那幅画重新展开,就在画中女子纱衣的位置细细查看。童玉青的脸色有些难看,画中的人可是她的亲娘,算起来可是俞翀的岳母!
这画上的纱衣浅浅薄薄,栩栩如生,绿色纱衣的颜料又被她抠掉了一半,好像褪掉了半边衣裳。他这么盯着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窝着火气的把画拉到自己那边,快速的卷起。“看什么看,再盯着我娘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俞翀一愣,“青儿你误会了,快把画给我。”
童玉青瞪大了双眼,“给你干什么,给你再盯着我娘看?”
俞翀叹了一声,缓了一口气才说:“你没发现画中有玄机?”
童玉青卷画的动作猛地一顿,狐疑的看着已经卷至一半的画卷。一只修长又显得苍白的手伸了过来,将她手中的画重新拿去展开,指着其中一个位置。
“这里。”
顺着他手指所指的地方,童玉青清楚的看见画中女子的大腿根部有个浅浅的印记。
这不就是她当年调皮印下的印章么?
俞翀抬眸看她一眼,“你去拿把剪刀来。”
童玉青眉心拧成了疙瘩,“俞二爷你到底什么意思?”
俞翀好看的手指一直压在那上头,耐心的说:“这里的印记下头有别的痕迹。”
说完,他又用手指细细摩挲着女子的身体,看的童玉青是脸色铁青。手指抚过某一处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修长手指轻轻点敲这个地方,“这里。”
她抬手摸过去,又快速的把手给缩了回来。她不敢置信的盯着哪一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把将画卷给抢了过去,放在桌上细细查看。
耳边炸开俞翀让她去找剪刀的话,于是她又冲到了妆奁边,翻出一把轻巧的剪刀,顺着边缘,轻轻的挑开了本该就只有一层的画纸。看见里头的东西,童玉青顿时僵在了原地。
“青儿?”俞翀一连问了两遍,童玉青都罔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