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队长没连夜叫公安,特意说明早再去,也未尝不是在给他们一个求和的机会。当年,他们也是请了书记,当中间人,摸黑去找大队长求的情。
但蒲苇依旧是摇头,这一次,是拒绝得斩钉截铁。
“我不会为我并没有做错的事去求人,更不会因为我没做错的事,而妥协。我等着明日公安的上门。你们谁都不用劝!”
这副就是打定主意不动摇的架势一摆出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三大爷想着有些事,可能他在场的情况下,陈家人不好说,就提出告辞,也让蒲苇再好好想一想,更示意陈铁牛,若是蒲苇改变主意,这头有需要他的,他肯定会帮。
陈铁牛很感激,把三大爷给送走之后,回来看着蒲苇,忧愁地再劝。
“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这万一被公安给抓走了,可就很难办了。”
蒲苇却突兀地问:“当年,你们也是这样的吗?”
陈家人全部愣住了。
“我不知道你们当年是闹出了什么事,但是时至今日,你们是真的觉得自己所做的,是错误的?”
陈家人全部没吱声,但那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却是什么情绪都有。
蒲苇捕捉到了害怕,也捕捉到愤怒。
有愤怒,自然说明,有人是觉得自己是冤屈的。
那很好!
“我就这么和你们说吧,为我没做错的事去求人,尤其是一个曾经不掩饰对我存有恶意的人,那是在让我跪下膝盖。膝盖是很脆弱的,跪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跪得久了,可能就会站不起来了。所以,我不会下跪,也永远不会屈服!”
陈家人齐齐触动。
陈铁牛听着这话,甚至眼眶猛地就红了。
他哑声,一字一顿地把他心头这么些年的憋闷,给吐了出来。
“我——没——有——错!”
所以,这么些年,他才会一直苦闷,一直犯别扭。用随大流,更甚至比其他人更进一步的懒,来掩盖自己当年的行为。
可小儿媳说,膝盖跪久了,就会站不起来了。
他……是不是已经跪得太久,然后,站不起来了?
但是——
“我没胆……我没胆啊……”
他哆嗦着老唇,老泪一下爬上了眼眶。
陈妈妈见状,只得赶紧去抓自己老伴儿的手,默默地给他力量,但她的双眼里,也是含着泪水的。
陈道西就骂了一声。
“你不知道那臭老头,心黑着呢,也挺有关系的。不然——”
他看向了蒲苇,面带希翼,“你那个……一下呢,吓吓他。他被吓住了,就肯定会心虚害怕,估计就不会找公安了。”
因为其他人在场,他没明说让蒲苇再扮判官去吓人。但知道她秘密的陈家二老等,倒是一下双眼亮了。
对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他们齐齐希翼地看向了蒲苇。
但是蒲苇摇了摇头。
“太明显了,容易惹来怀疑。那种事,等明日公安来了,看看公安是个什么说法。要是事态不对,那再说。”
只是要真是到了那个地步,那——可就要对不起了!
蒲苇冷笑,眼里闪过血色的光芒。
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家人也实在是没法劝说了。
这事,就只能先这样。
然后,等了一晚上,竟然没等来陈家人再次示弱的陈大队长,自然是怒气冲冲地真去找公安了。
不给这家人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就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葱哪根蒜了!
村里人都盯着这件事呢,一看大队长真往派出所的方向去了,赶紧就有那过来向蒲苇通风报信的。
有些人就说,陈大队长这也太狠了。又没被打死,蒲苇下手,按照之前的经验看,那也是有分寸的,不过就是些皮肉伤,回头养养就是了,就把事情限制在村里,在村子内部解决就好了,至于去叫公安,至于这么对待一个小媳妇吗?
很多人都觉得这件事上,陈大队长做得很不地道。因为之前颁奖的事,有些人有,有些人没有,完全没有个标准,有些人就已经有怨言了,现在又有了这么一出,这些人心里头就更是不喜。
无形之中,陈大队长在这个村里的声望,就又降低了一些。
然而,陈大队长可不这么想,他还自以为这是在立威,是在重新提高声望呢。所以,找公安收拾蒲苇的心,就更显得急切和坚定了。
不等中午,重大消息就传来了。
有人远远看到,两辆车正在不断朝着他们的方向开来,眼瞅,快到大陈村了。想来,没多久,就该到小陈村了。
这年月,真正见过车的,可是没几个。
以前公安来抓人,也只是骑着自行车过来的,哪有开那么气派的车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