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没吃,也没说话,而是沉默地将钱数了数,最后,并没有像蒲苇想的那样,把钱分作两半,而是分作了两堆,一堆多,一堆少,少的那一堆,还往自己那边拨了拨。
蒲苇疑惑地微微挑眉的时候,陈妈妈解释了。
“苇苇啊,妈想过了,再按照你一半,再上交给家里一半的方式分,这太不公平了。毕竟,这钱是你冒着生命危险给挣的,而家里基本上也没帮上你什么忙。
妈脸大一点,拿走三分之一,当作家用,那剩下的三分之二,就都归你。以后啊,就都还按照这么个分法。”
咦!
这可真是让蒲苇意外了。
但她不知道,在她没离开之前,陈妈妈的心理,就已经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等她离开家之后,这四天,陈妈妈更是经历了极其复杂的心路历程。
她想了很多,不得不想的那种。
这小儿媳太能干了,也太神了,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烧了什么高香,给自家弄来了这么一位小儿媳。她若是再不知足,再不惜福,感觉都要遭天打雷劈了。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这小儿媳分明进了这个家,并没有多少日子,但是比起大儿媳和二儿媳,她却觉得自己似乎和蒲苇在心理上能走得更近一些。
明明小儿媳最忤逆,跟着她干的次数还不少,好多次,都位置颠倒,像个长辈一样地不客气训她,但回过头来,她再细细回想小儿媳说的话,却不得不承认,那是有道理的。
而且,小儿媳这一走,她明显感觉到,这个家立刻就显得不同了。好像……好像是一下没有活力了。
都说,小孩子最敏感,跟动物似的,有着野性的直觉。就看看孩子们听说他们的小婶婶病了,要躺在床上养病,谁也不许去她的屋子打扰她,家里的孩子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很快就蔫蔫的,就能看得出来。
再有,杨鹃儿的确是前车之鉴。小儿不在家,留着小儿媳独守空房,本来就不太稳当。杨鹃儿那么蔫的人,都能遭人惦记,那小儿媳这么能干,岂不是更遭人惦记?!杨鹃儿那么蔫的人,都能和男人有了一腿,小儿媳这位曾经放话,毫不在乎地就想离婚走人的人,岂不是更不容易守得住?
这会儿,她若是再不对小儿媳好一点,让小儿媳能真真正正地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那回头小儿媳要是跑了,她可是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所以,自打蒲苇回来,又一起和陈道西去卖货之后,她就在想着,这钱到底该怎么分。
一边一半,是绝对不行的。
但要让她一点都不要,或者要得太少了,她也是舍不得的。
然后折中一下,就给算成了三份——她一份,小儿媳一份,再小儿媳的娘家一份。她不点明这一点,但想必以小儿媳的聪慧,应该会明白她这么做的深意。因为照小儿媳娘家的情况,小儿媳补贴家里,那是必定的,兴许三分之一都不够,还得小儿媳再把自己的那一份再搭一些进去。
但那,就不是她该管的了。她得了自己的那一份,就得学会知足常乐,就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她按照小儿媳说的,让她改,她也真的改了。这是她的诚意。
希望,这份诚意,会入了小儿媳的心,让她一直呆在这个家里,和他们家道南和和美美地走下去。
现在,她最庆幸的是,那倔得跟头驴似的小儿,倔得太好了,在家的那几天,对他这媳妇,那是真得好。瞧那小儿媳最后被小儿给劝动的样子,就知道小儿媳是把那好给放在了心里。
这就好了。
但那头倔驴,那个傻瓜,不能人一走,就甩手不干啊。离得远,搭不上手,但他不会写信啊!感情得经常联络的啊,你不联络,感情要是淡了,人跑了,她就跟小儿没完!
所以,呆会儿她就让红竹给小儿写信去,必须得狠狠地批评他一下,让他知道利害,然后让他赶紧给他媳妇回一份信来。
明明也不是真的笨,怎么那倔驴在感情上就这么笨拙呢。
陈妈妈想到这,心里都在暗暗发愁。
但面上,却笑得特别灿烂,把钱往蒲苇的方向推了推,示意蒲苇给收起来。
这头,又从自己的钱里,各掏了一张一块钱面额的纸币,分给了陈道东他们。
“呐,这是这一次的辛苦费,都收好了。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占大便宜了。没怎么干活,就挣到钱了!”
她咬牙说着,严厉地看向了他们。
这话,也是警告。
免得他们眼红,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陈道东他们被说得面上讪讪,那被一大沓钱给弄得心思起伏的心,一下就一沉,重新落回了原地。他们嘴上道着谢,个个老老实实地把钱给接了。
那头,蒲苇没对陈妈妈的新分配做任何疑义。对方愿意如此,她乐得高兴,也不来虚的,在那推来推去,直接将钱给收了。
因为她的付出,的确对得起这样的收获。
然后,她也给陈道东他们每人掏了一块钱。
“这是奖励,提前奖励。也是鼓励,鼓励你们继续好好干。接下来,你们付出得越多,自然得到的也就越多。这一块,我先给你们,让你们先感受一下,多付出代表着什么。再有,道西,这还有一块,你收着。这是你今晚的辛苦费。”
好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就只是帮着把东西挑到镇子上,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又得了一块?!
道东家的看得眼睛都红了,忍不住委屈了起来,替自家男人。
“苇苇,我家道东是不如二弟机灵,但他那一把子力气,是足足的,挑东西,跟玩的一样。你下次再去镇上,能不能也让我家道东也跟去啊?”
毕竟,那可是一块钱呢。
“道东家的!”陈爸爸有些不高兴,颇为严厉地训斥了一下,“让谁去,苇苇心里自有安排,你别瞎整。”
道东家的就咬起了唇,悻悻地低下了头。
但蒲苇说:“没事。明天,非但道东可以跟着去。道东家的,你要是想,也可以去。”
“什么!”道东家的惊喜地一下抬起了头,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