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

老黑狐又道：“怎么？莫非是黄贤弟说错了，你们不是为了这个坛子来的？诸位能成为我这宴席的座上宾，自然也都是跟我狐族有点交情的，我这办喜事呢，自然不会请仇家，各位总不至于是冲着我胡家来的吧？”

还是没有人说话。

老黑狐又道：“黄贤弟，既然你在这里，而你又站出来了，那么你给句话吧，坛子我给你放下，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至于城隍家那两个鬼差，你们用完了还把他们打发回地府就行了。”

黄坎沉默半晌，道：“既然这样，那——”

黄坎话还没说完，人群里有人说话了：“黑狐兄，你要是真这么大方，自动弃权，我们自然也不会诚心难为你们胡家弟兄，狐族几千年来家大业大，我们也不想多你这个强敌，更不想跟狐族结这个梁子，只要你是真心放弃，不是耍什么花招耍我们，我们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老黑狐苦笑摇头，看着真的是有几分超脱，似乎是对这个圆光鬼女并不感兴趣，大有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之感。

我朝人群里看了一眼，说话的人离我比较远，只能看到是个道人打扮，眉毛胡子全白了，手里还拿着拂尘，虽然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但看在我眼里，总觉得跟个电视剧里跑龙套的似的，反正没什么好感。

这个人一说话，鬼十三脸色立马就变了：“他怎么也来了？”

“你认识他？”我小声问道。

“认识，不但认识，还熟悉的很。”鬼十三冷着脸道，从这几个字里，我甚至能听出咬牙的声音。

看他这表情，我都不好接着问这个人是谁了，这人跟鬼十三之间，绝对发生过非常不愉快的事情，鬼十三看向那个方向的眼神，都充满了喷着火星的仇恨。

不过虽然我没问，但鬼十三还是说出了那个白胡子道长和他的关系：“他是九龙真人，我师傅。”

“你师傅？可是你——”

你师傅需要被你这么恨？就算你喜欢欺师灭祖，那也应该是你师傅恨你吧，怎么咬牙切齿的变成你了？

虽然我不再往下说了，但鬼十三还是瞪着我道：“我怎么了？我每天都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食肉寝皮，挫骨扬灰，只可惜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只希望他能多活几年，先不要死在别人手上，这个人，我一定要慢慢用心的折磨。”

能感觉出来鬼十三是真的恨，连握紧拳头的双手，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导致指节变得苍白。从他身上我看到的不只是恶毒与凶狠，而是这个残忍到任性的男人，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勉强自己要隐忍。或许，他真的是曾经被伤害的刻骨铭心。

“可是，他毕竟是你师傅，你——”我一时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跟他说师傅毕竟曾经教过他？跟他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都什么年代的道德观？这种拙劣的理由，连一个普通人都不能说服，更何况是鬼十三。

鬼十三恨极反笑，甩甩头让自己放松，虽然他恨不得立马就张汤附体去招呼那个道人，但还好，他是个理智的男人。

鬼十三平静下来，才跟我说：“有时间你可以问问万鹏，看他恨不恨他师傅？很多事情，不是你们这些生活在阳光下小孩子能懂的，我们都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见识过这个世界终极的残忍。”

鬼十三压下仇恨，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虽然他刚才的表现很可怕，但我心里却莫名的跟这个人少了点距离感，他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是经历过太多我无法想象的事情吧。

鬼十三拍拍我，还笑了一下，示意我看场地中央的大戏。

老黑狐朝那道人道：“真人，我都把坛子留下了，你还担心我玩什么花样？”

九龙真人道：“我们又没有亲眼看见这个坛子里的东西，谁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这里面，也或许是你跟城隍老儿早就私底下交接了，现在不过是弄个假坛子糊弄我们。”

黑狐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在城隍那里见过这个坛子的人，应该不少吧，我姓胡的对造假还真没什么研究，要不你们去问问城隍吧，看他是不是今天送了个假坛子过来糊弄我。”

九龙真人道：“好，就算坛子是真的，但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空的，刚才封印已经被牛头马面吃掉了，你胡家又擅长变戏法，万一你已经偷摸取了女鬼出去，让她随便幻化成哪个胡家子弟的样貌，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走，我们一会儿为了个空坛子杀个你死我活，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黑狐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不信我姓胡的，我要是真想偷偷带她走的话，还用得着让她幻化狐族子弟？不是我吹，我身上带个鬼，难道你们还能看得出来？既然你不相信这坛子里有东西，那么你亲自去查看一下不就行了，那样总比跟我废话好使吧。”

对啊，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费什么话，查看一下里面有没有鬼魂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