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月水村地处种粮大省,吃喝不用担心,但是三面环山,交通不便,也没有其他的挣钱法子,家家户户人口多,花销大,一年到头手里还真剩不了多少钱。是以村里人为了节俭,总爱拖到最后买东西,却是花了更多的冤枉钱。
张婆子撇撇嘴,挑了挑眼,阴阳怪气的开口,“我们不着急,家里的猪再养几天就要杀了,到时候多少肉没有?就是吧,去到镇上要买的东西可不少,大包小包的也不方便,要不,老顾家的,你把牛车借给我们用用! 李家媳妇,王婆子,到时候咱们一起。”
被点名的几位,听到张婆子这话,有些动心,这倒是个好主意。其他的人听了,也跃跃欲试。
顾母面无表情,“借也行,但不能白借。”
张婆子还是那幅样子,“咱们可是一个村的,借一次又不会用坏,牛车闲着不也是闲着,咱们月水村可都是淳朴的人,没那么多心眼子,借东西还要拿东西?没听说过。大伙都评评理,顾婆子做的对不对?”
张婆子不信邪,她都说到这份上了,就不信老顾家的还能张口拒绝。
顾母翻了个白眼,秋后蚂蚱蹦哒的真让人讨厌,自己就说那么一句话,有些人就蹦出来一大串。还总爱打感情牌,拿村里的人暗中施压。
“我话还没说完呢,张婆子,你也太急了。过年找人写个对联都要拿些东西呢,更何况借一次牛车。不过,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想借牛车也行,把你们家的猪送到我们家几天,我人粗,从来没养过猪,张婆子就了了我这个心愿,让我养几天?”
听到这话,张婆子脸色微变,猪崽可是家里的一大项收入,就指望着过几天卖出个好价钱呢!要是送到顾婆子家出了什么意外,婆婆肯定第一个饶不了自己。
张婆子咬牙,露出一抹刻意的笑容,“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我们就是泥腿子,可没那么好的命,能坐起牛车。”
顾母点点头,“你说的太对了,命不好,肯定你前世做了什么亏心事。今生赶快做个好人吧,不然下辈子投胎到哪个道里还不一定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婆子收起虚伪的笑容,语气越发阴冷。
顾母笑眯眯的看着她,“就是字面意思”,转身环视一周,“大家伙都看好了,我们家这个牛车,娶个新媳妇还绰绰有余呢,谁想借,来者不拒。只有一个条件,把家里的猪羊牛啊,放到我们家待几天。老婆子我可是个大方的人,既把车借给你们,又给你们免费养牛羊,多划算的买卖啊!”
顾母说完这一番话,也不看那些人,转身上了牛车,“当家的,走慢点,沿着整个村子绕一遍,看我不眼红死他们。”
顾驰:
顾父:
顾父无可奈何,只得按照自家老婆子的吩咐,硬生生以蜗牛爬地般的速度,沿着村子绕了一圈。
迎面遇上一个,“呦,顾老头,怎么走这么慢啊?”
顾父挠挠眉头,“载了这么多人,让牛歇一歇。”
“说的不错,牛祖宗可比咱们都贵重呢!”
没走几步,又遇上一个,“老顾头,走这么慢干嘛呢?”
顾父还是那套说辞。
当面的人眼一瞪,“我还不了解你啊!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显摆是吧!让我们这些没牛的眼巴巴看着羡慕。”
顾父尴尬的“呵呵”一笑,眼睁睁的看着走路的旁人,把牛车上的自己远远落在后面。
过了小半时辰,终于回到了自己家,把牛车栓到棚子里,顾父感觉心好累,这一段时间,比他在一旁等着家里的那群女人买东西都要难熬。
顾驰帮着把牛车上的东西拿下来,这次还真买了不少东西。
顾母兴致勃勃的比划着,这匹宝蓝色的,就给三郎做个薄夹袄,到时候县试的时候可以穿;石榴红的,给大丫二丫做一身,黑色的自然是家里的几个劳动力和大宝,耐脏穿的久,不容易掉色;两个媳妇分别选了蜜合色和月白色,而自己年纪大了,就选了一匹秋香色。
要是以往,她也舍不得买这么多匹布,可是今年家里几个人不少出力,好好犒劳她们一下。加之买的多,老板每样便宜了一些,倒也划算。
剩余的就是蜜枣瓜子和糖块糕点之类的零嘴,过年时家里人吃,招待客人也拿的出手。还有一些粗盐和猪肉,这次顾母也很大方,足足买了五斤,打算等村里有人杀猪时,再买几斤,让儿媳妇带回娘家去。
顾父说的不错,第二日一大早,漫天雪花,像飘舞的柳絮,整个月水村,幽静晶莹。高低的屋顶和树枝上,托着大大的雪团,风一吹,飘飘洒洒落下来。
顾母推开门,一踩一个脚印,她赶紧拿着扫帚把台阶上的白雪清扫干净,不然踩实之后,就容易滑倒。顺势还扫出一条小路,通往灶房里。
听到下雪的消息,顾家人很快起床了,就连以往爱赖床的大宝,也利落的爬起来,衣服还没穿好,就踩着靴子跑到门
外看雪。
每个孩子都爱白,打雪仗,推雪人,滚雪球,多好玩啊!吴氏和苗氏检查了孩子们的衣衫,穿戴整齐才放他们出去玩耍。
“下雪啦,下雪啦”,大宝和二丫清脆的童声不断,安静的小院子也热闹起来。
月水村每年都要下一场厚厚的大雪,这还只是个开始,往年积雪可以到脚踝那里,“瑞雪兆丰年,明年的收成不用担心了。” 顾父弯身抓了一把雪,低声呢喃。
吴氏几个,围在灶房的火炉前开始做新衣,时不时的添把柴,感觉冷了就站起来跺跺脚,冬日没有农活,倒也悠闲。
顾驰则在自己的屋中,窗户露了一个小缝,一旁的火盆里传来阵阵温暖,雪,不知临南县的雪景如何,不知宛阳府的雪景如何,不知天子脚下的京城又是一番什么景象。
他不再遐想,揉搓几下手指,聚精会神投入到知识的海洋当中。
“娘,一直感觉读书容易,可自家有了读书郎,才知道其中的艰辛。咱们几个人坐在火炉旁,仍感觉手指僵硬,三郎竟还在读书练字,一日也不间断。” 小吴氏缝了几针,找了个话题。
顾母头也不抬,继续手中的动作,这一件正是给顾驰缝制的,“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听说大户人家亦是如此,三岁启蒙,只不过他们比三郎条件好一些。没办法,寒门学子就更要努力。”
“不过三郎也是个懂事的”,顾母笑了笑,“他也是为了咱们一大家子,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好日子在后头呢!家里就他一个读书人,已经比咱们享福很多,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顾母时刻不忘给儿媳妇洗脑,两个儿媳妇最近没找事,可她还没忘记前一段时间大媳妇撺掇着让三郎退学呢。也就是现在当家的和她身体硬郎,要是哪一天自己倒下了,三郎日子可不好过。
吴氏听了这话,心里好受许多,自己婆婆看来也不是那太过偏心小叔子的人,况且三郎学习的近两年时间,束脩全免,木盒子里已经百十来文奖银,自己辛辛苦苦绣一个月的荷包,也才不过二三十文,读书可真能挣钱呢。
就如同婆婆说的那样,没准三郎真有什么大造化,以前她千方百计想让顾驰退学,现在,谁要是敢说不让三郎读书,自己第一个不依。
顾大郎和顾二郎出去逛了一圈,顾母赶紧拿来帕子,擦拭掉他们脖颈和身后的积雪,两人坐下烤火。
“大郎,你去看一下后院的牛,顺便再添点干草。”对于顾父来说,牛比自己儿子重要多了,这不顾大郎刚坐下,顾父就指使着他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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