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午放下手机,看着自己狗爬一样的字出神。
丑啊,太丑了。
他下定了决心,今天下午一定要把新东方这三个字写得像个字。
有时候,专注地干一件事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林城步电话打来的时候,他还在写,但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
“我到了,”林城步走着路,有点儿喘,“跟你说一声。”
“刚到?”元午坐到电脑前。
“是啊,晚点了,”林城步说,“我看到接我的牌子了……好丢人啊还写个名字举着……”
“那你去吧。”元午说。
林城步挂了电话之后,他看着电脑上显示的实时信息,这班飞机晚点半小时。
他皱了皱眉,林城步真为了让他有点儿触动做到了这个程度?这么细致?
他突然有点儿烦躁。
说不清原因的有些烦躁。
是因为林城步在忽悠他这件事儿上太细心了,还是因为……这事儿有可能是真的?
接下去的一个星期,林城步只打了两个电话过来,一个电话是说带他的老师特别严格像魔鬼,一个电话是喊好累,没时间休息。
元午在这件事上一件没有多问,像是要绷着,又像是要逃避,他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林城步说过江承宇知道这件事。
江承宇跟自己一星期好几个晚上一块儿坐着,他只要开口问一句,就能知道,而且在这种事上,江承宇不会跟林城步串通,他会说实话。
但他却一直没有问。
为什么不问?
不知道。
只觉得心里不踏实。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他习惯了不去追究,习惯了不去面对真相,梁医生明确地说过他必须要纠正自己这样的心态。
他却还是偶尔会在关键问题上往回缩。
一直缩着。
缩得自己都很烦躁。
今天晚上特别冷,元午活儿干完以后连车都打不着,街上来来回回的出租车都有人,软件上加了钱也没人接单。
元午只得回了18号,去了江承宇办公室。
“嗯?”江承宇刚泡了茶要喝,“我以为你走了呢?喝茶吗?”
“不喝,”元午说,“你车借我用一下,打不着车了。”
“哦,”江承宇低头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串车钥匙递给他,“开林城步的车吧,正好空着,油我加满了。”
元午看着钥匙愣住了:“他的车放你这儿了?”
“是啊,他们楼下停车不是露天的么,这么久不开怕划了碰了,”江承宇点点头,“就停我原来那个车位,拐个弯那边。”
元午沉默了很长时间。
江承宇走到他面前:“怎么了?”
“没,”元午抛了抛手里的钥匙,转身往办公室门口走,“那我开他的车吧。”
“对了,”江承宇叫住他,“你有空的话……你白天不是没什么事儿么,帮个忙。”
“嗯?”元午回过头。
“他让我没事儿去他那儿看看帮着浇个花什么的,我一直忙着也没顾得上,”江承宇又拿出了一串钥匙,“要不你帮他去看看?”
“……哦。”元午接过钥匙。
“这两天有空就去吧,我一直都没去,一会儿花死了他跟得我急。”江承宇看着日历,“上周走的吧……有几天了?”
“九天。”元午说。
江承宇转头看了他一眼:“啊,九天。”
林城步的车就停在18号后面,但是得拐个弯,所以他一直也没发现。
坐上车,打着火之后元午没有马上开车,坐在驾驶室里愣了很久,一直到看到江承宇往这边走过来了,他才闪了一下大灯,把车开了出去。
“我操,这么久,”江承宇叼着烟,缩着脖子,“我以为你不会开车了呢。”
“回去吧,”元午扫了他一眼,“冻死你。”
车拐出小街之后,元午打开了音乐,熟悉的歌声传了出来。
林城步对听音乐没什么特别爱好,有个动静就行,所以一张碟搁进去好几个月都不换,来来回回就是那几首。
元午感觉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一听到就会有一种林城步就坐在旁边的错觉。
他没有把车开回家,在回家的路和林城步家的路分岔的路口他几乎没有犹豫,把车拐向了林城步家的方向。